第一卷緣起 第一節 口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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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雷阿嗚,女,二十三歲,剛從一個普通大學的本科中文係畢業,目前就職於一家網站,做一個小小的網站編輯。
我的一切都很平凡,在我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既無大悲,也無大喜,平庸到乏味,卻也一直平安健康。本以為會就這樣庸庸碌碌過一輩子,工作,戀愛,結婚,生子,變老,死亡。沒想到卻因為某個平淡的傍晚,走進了一間叫做食來館的小飯館,我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我每周末都會去食來館,因為美麗的老板娘說她需要一個幫手,問我要不要到食來館做兼職。
求之不得!
不加思考就答應了下來,工資雖然不多,但對我來說無異於及時雨。
老板娘讓我叫她妙姐。
食來館的生意不好不壞,忙時倒也挺充實,閑時妙姐就笑眯眯的教我怎麼培養些女人味出來,擔心我一幅清湯寡水的樣子將來嫁不出去。
這個傍晚,本來晴朗的天空突然間變成鍋底黑,不會就開始雷電交加。妙姐看看天,忙忙的叫我趕緊下班回家,想是也不會再來什麼客人了。
我應著,忙收拾完飯桌,正要走出店門,迎麵走進來一個女人。
狂風吹得她很狼狽,滿頭長發濕漉漉的,淩亂的貼在臉上,瘦弱的身子有點發抖。
但她的肚子卻很大,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
我迎上去,領她走到一個飯桌前坐下。我注意到她的臉色很蒼白,似乎還有淚痕。
妙姐走上去:“你好,請先抽個簽吧。“
女人詫異的抬頭,妙姐拿起簽筒遞過去,女人忽的沉下臉,不耐煩的說:“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算命的!”
妙姐並不生氣,圓圓的臉上依舊帶著溫煦的笑意,好脾氣的告訴她:“這是我們食來館的規矩,本店沒有菜單,憑客人的抽簽,我會安排好你的飯菜,包你滿意。”
女人有點詫異,忽然扶著腰站起來:“你們這店不會有什麼貓膩吧?我不吃了!”
女人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奈何外麵電閃雷鳴,眼看一場傾盆大雨就要下來了。女人摸摸鼓鼓的肚皮,看看外麵,舔舔有些幹裂的嘴唇。也許是妙姐人畜無害的笑容讓她些微安心,她複又坐下,有些不情不願的朝著妙姐手裏的簽筒伸手過去。
簽筒嘩啦啦響了幾聲,女人有點枯瘦的手指劃拉一會,抽出一支簽。簽上的字,是“顯”。
妙姐說:“好的,請稍等,十分鍾就可以上菜了。”
女人舔舔嘴唇,不再理會我們,卻把手機攥在手裏,一個勁的看,似乎在等誰的來電。然而手機一直沉默,女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顯,是個什麼意思呢?
妙姐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柔聲細語的悄聲跟我說:“這個女人,怕是造了不少口業。顯,口中橫禍出,業障需早除。可惜了她肚子裏那個好不容易轉世投胎的孩子,也會被她的業障波及。”
口中說著可惜,妙姐的臉上卻無一絲同情的神情。
菜很快端上來了,是一盤最平常不過的苦瓜炒雞蛋。翠綠的苦瓜,金黃的雞蛋,配著雪白的米飯,倒也勾的人饞涎欲滴。
女人仿佛餓了很久,飯菜一端上來,馬上開始狼吞虎咽。隻是吃著吃著,速度忽然就慢了下來,然後直直的瞪著飯菜開始發怔。
隨著一聲炸雷,傾盆大雨頃刻就下來了。天地間一片黑暗,狂風拚命撕扯著這個世界。女人仿佛入定的老僧,定定的望著苦瓜炒雞蛋,半晌未再動筷子。
女人的手機卻突兀的響了起來。
女人臉上一喜,忙抓起手機,待看清楚來電,蒼白的臉上一抹難得的喜色卻立刻褪去。女人撅著嘴正要接起電話,妙姐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白嫩手指輕輕按在女人手上:"雷雨天接聽手機不安全。"
妙姐笑眯眯,於是女人本繃緊的白臉漸漸緩和下來,也就撇下手機不再管。反正不是希冀的那個人打來的電話,接與不接又何妨。
許是妙姐那人畜無害的笑臉實在太過溫柔,女人一邊扒拉著飯食,一邊竟嘮嘮叨叨跟妙姐訴起苦來。無非是家長裏短,丈夫婆婆朋友同事。似乎全世界都負了她,又似乎全世界隻有她所言所行最正確最應當。
女人說了個夠,蒼白的臉也漸漸有了血色。許是心內鬱積的怨發泄了出來,女人漸漸少了些戾氣。當外麵雨過天晴的時候,女人的臉上也終於多雲轉晴。女人臨走時對妙姐說:“沒想到苦瓜炒雞蛋也能讓你做出這麼好的味道來,我吃得很滿意。”
妙姐謙遜地笑,送客。
不知是我眼花還是怎的,望著女人離開的背影,我突然感覺有一道青煙鑽進了女人體內。我眨眨眼,卻又什麼都看不見了。
也許最近加班是太累了。回頭,卻看見妙姐掩口輕笑。
我問妙姐,為什麼會給她做苦瓜炒雞蛋?她又犯了什麼口業呢?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雖不見的多麼好,也不見得多麼壞,隻不過如大多數女人一樣抱怨著柴米油鹽的生活罷了。
妙姐翹著嘴角說:“其實人人都在犯口業,但每個人都不覺得。人們都認為自己善良寬容,其實多數人都不自覺的整日在背後議論別人,詆毀別人。這些流言蜚語猛於虎,傷人於無形之中。這個女人的就是這樣的人,怨氣夠深,況且還有多年的血債在身。她被那些東西跟上在所難免,隻可惜了肚子裏尚未來到這個塵世的孩子。”
我心裏突地一下。
那些東西,是什麼東西?
妙姐卻不再說話。
我雖好奇心爆棚,卻也不好意思再問,收拾收拾便同妙姐道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