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跟著身邊那個黑衫衰人又走了多久，伍茗夜感到雙腳已經有清晰的麻木感。兩人從大正午儼然走到傍晚，頭頂那原本明麗的天空，此刻已經染上夕陽暈紅，投射一抹瑰麗。
    下意識側頭瞅了眼淩霄，伍茗夜注意到對方此刻一臉肅然，似乎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戲謔。不知道自顧自又跟了對方多久，當他終於感覺那抹沉寂的神經快將自己擊垮之時，他終於清了清嗓子，遲滯開口：
    “那個……淩前……咳……淩霄？”
    “說。”
    “你要帶我去哪裏？”
    “嘖，怎麼廢話那麼多。”不禁咂嘴，淩霄挑起一邊眉毛。
    注意到對方麵頰上迅速暈染的陰霾，兩臂慵懶地在身側晃蕩著，好像唯恐不抽到什麼人，伍茗夜倏然不打算再說什麼。反正這家夥也完全沒把他當妖族，對他從頭到尾就沒過任何戒備，自己再質疑他，未免有些太不盡人情了些。
    耐著性子跟對方走，眼看著白冥城街繁華的街道快要走到盡頭，望著那人影漸闌珊的周遭，伍茗夜不可抗拒地再次蹙眉。如果今天一定要跟這男人一起，那至少應該找個客棧什麼的歇歇腳吧？反正對方是除妖師，遇到綺妖什麼的，他應該不用太擔心。
    不過即便對眼前人有莫名的信任感，他心下還是不斷盤算著什麼時候逃走。等到眼前的家夥告訴他該怎麼隱藏妖氣，他一定不再奉陪！但眼下，好死不死的——自己的赤弓現在還掛在對方肩側，如果真考慮逃走的話，這損失也太大了點。不說要重新獨身一人返回城南的樹林，晚上睡覺還得戰戰兢兢，唯恐再掉樹枝啥的。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再晃蕩兩下就摔了。”正兀自沉思，後腦再次被狠狠一抽。
    伍茗夜麵色一黑。
    好吧，逃走不為別的，就為這男人的為所欲為。即便身為月妖，智商比人類要超群，不過保不齊跟這男人混個一兩天，自己被抽成白癡。到時候就太得不償失了不是？
    “淩霄，我能問下，你打算怎麼救我麼？”
    想到先前對方一臉嚴肅地說不逼出寒氣自己就會掛什麼的，伍茗夜不禁心下發毛。就算對方是逗他玩的，在這節骨眼上他小小當真一下，也不會遭天打雷劈吧。
    “帶你去落羽溪逼寒。”似乎終於被問煩了，淩霄扇了扇手，驅蚊子一樣不耐。
    “落羽溪？”又一個新名稱蹦入。
    伍茗夜不禁一陣愣怔。
    再次捕捉到他一臉茫然，淩霄立刻又一臉呼天搶地的絕望：“我真想問問這二十幾年你小子到底怎麼活的。”頓了頓，他側頭一本正經，“那溪就在你躲藏的樹林裏，你居然不知道？”
    “……”聳肩，伍茗夜尷尬搖頭。
    單手挫敗地拍上額角，淩霄一邊發狠地揉著麵頰，一邊無奈：“行，我敗給你了。”
    到達落羽溪的時候，伍茗夜並沒有見到想象中的小橋流水，反之，衝入視野的是一片冒著騰騰熱氣的瀑布。
    也不知道哪個沒腦子的管這兒叫“溪”。
    在水邊停下腳步，淩霄揚了揚下巴，輕鬆道：“進去吧。”
    皺眉，完全搞不懂淩霄的意思，伍茗夜遊移地站在瀑布邊甚久，卻遲遲沒有邁入。
    沒錯，月妖什麼都好，不過有個最致命的弱點——
    水。
    讓伍茗夜下水還不如殺了他。
    “愣著幹嘛？進去。”指著前方冒著熱氣的水源，淩霄皺眉。
    “……”窘迫地笑了笑，伍茗夜堅定搖頭，淡淡，“淩前輩，你要我做什麼都行，不過這個……恕茗夜實在難以從命。”
    他才不相信眼前這個笑得一臉無害的男人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對他的事情那麼了解，弱點什麼的，恐怕對方也了如指掌。
    看著伍茗夜一臉抵製，淩霄不禁哼笑出聲：“誰讓你單獨進去了？”言畢，不等伍茗夜反應，淩霄便毫不猶豫地靠近，結實手臂一攬，將他幹脆地打橫抱起，“帶你進去不就完了，那點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