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底下的人群轟動起來，許多官家公子看著我的目光裏有掩不住的熾熱與掠奪之意，一些普通的男子也癡迷地看著我，但很快看看那些有權有勢的鄉坤，又悻悻退了出去。我坐在上方，如玉般的纖纖柔荑勾起幾朵芍藥花，向湧動的人流擲去，然後坐在琴邊以笑示人，我笑得越明媚，我心中的悲涼就越要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後麵的事，可就由不得我了。
    老鴇臉上掛著如同撿到了搖錢樹一般的笑，過了三年，她不複往昔的風韻猶存，可那唯利是圖的心卻是沒有變過，我看著，隻覺得遍體生寒。
    一個大腹便便的地頭蛇撫著絡腮胡子，他的眼神讓我惡心。他不停的笑，打量著我，好像像把我看個遍，我隻覺得屈辱難忍，別過臉去，他笑得胡子亂飛：“我說牡丹啊，這次還搞了個不錯的，有看頭，比那柳如是還有看頭啊，什麼都不說了，她今天就歸我了，你開個價！”
    老鴇麵露為難之色，可笑意分明，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清澈的眼直勾勾看著她，她有些心裏發虛，可到底是混跡青樓幾十年，小心翼翼地說道：“郭老爺，我們小宛姑娘，這可是賣藝不賣身，你這讓我怎麼做主啊？”
    地頭蛇不耐煩的撇撇嘴：“你們這的規矩，我也不是不懂是吧？你就說吧，多少都行，那一套在我麵前就免了。”
    老鴇正想說話，突然被一個勉強算是俊逸的少年打斷了：“哎，姓郭的，人家小宛姑娘清秀可人，配了你去，可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牡丹，你說價吧，小宛姑娘今天歸我！”
    地頭蛇氣得吹胡子瞪眼：“王家小子，不過就是個女人，我要定了，我出兩百兩！”
    眾人驚呼一聲，一夜兩百兩，瀟湘樓這下賺大了，有些正想要了我去的，聽到這個數，也都縮頭縮腦不敢出聲了。
    王家公子也不甘示弱：“三百兩。”
    “五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
    王家公子不出聲了。地頭蛇露出得逞的笑，不等老鴇反應，塞了一張銀票在她懷裏，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旁邊，不懷好意的臉晃得我惡心極了：
    “小美人，今兒就從了我吧。”
    我厭惡至極，一把拍開他的手：“放開。”
    “呦，還挺辣一娘們，大爺我就喜歡這樣的。”他又想伸手碰我。
    我的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煞是有些梨花帶雨，我憤恨地看著老鴇，她卻恍若未聞：“小宛啊，這樣有何不好，你就行了吧啊。”
    “我不！不！”我絕望的聲音回蕩在喧鬧的瀟湘樓裏。
    場下
    “謙益，你看，我們要不幫幫她。”麵前粉麵含春，溫婉大氣卻女扮男裝的女子拉拉旁邊豐神俊朗的男子，乞求道。
    錢謙益略一遲疑，點點頭，他知道她曾經也受過這樣的屈辱。
    女扮男裝的女子有了底氣，便出來大喝道：“住手！”
    千雙眼睛看向她和錢謙益，下麵登時議論紛紛。地頭蛇動作一頓，也看過來。
    老鴇眼尖，一看便知是困擾她已久的柳如是，也一喝：“柳如是，瀟湘樓容不得你放肆！”
    “原來她就是柳如是。”
    “是啊，不想還喜歡女扮男裝，你看，她還真是貌美，和今天的董小宛一比，各有千秋呢！”
    。。。。。。
    柳如是一笑，拽了冠，瀑布般的青絲直瀉而下：“我不想鬧事呢，隻是禮部侍郎錢謙益巡遊在此，看上了小宛姑娘，媽媽你說該如何？”柳如是的笑意不達眼底，指指傍邊俊秀過人的才子錢謙益。
    “禮部侍郎！那個頗有才華的錢謙益啊！”
    “不得了了，這可得傳遍秦淮了，一個董小宛引得錢謙益出馬！”
    老鴇和地頭蛇麵色一沉，我灰暗的眸子閃過一抹希望，感激地望向柳如是，她也朝我點點頭。不單單說銀兩，就是錢謙益的官職，也是他們惹不得的。
    “嗯，我出一千一百兩。”錢謙益的聲音尤其好聽，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他一伸手，一張銀票遞了過來。
    我麵色一喜，地頭蛇帶著一幫嘍囉拿了銀票憤然離去，老鴇意味不明的看著我，眸光晦澀。我盈盈行了一禮，跟著他們離去。
    這一夜，我和大我8歲的柳如是徹夜相談，引為知交。
    同日，千金一擲為紅顏的故事傳播開來，我就此成了流動在茶餘飯後的重點討論人物，名滿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