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董小宛，尚莫十三歲，父母離異，我被棄，如今已是身無分文。
    我以最簡潔的方式傾訴我的悲哀。
    “求求你們，給我一點錢吧。”我放下高傲的身姿，為了生存，我不得不這麼做。
    “小宛，你看瀟湘樓的媽媽那邊，要不要在考慮。。。。。。”賣菜的大嬸又一次向我走來。我知道，她是青樓的老鴇請來當說客的，我不氣惱，因為我明白在這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湧的亂世中生存的悲哀。
    “徐嬸，你就不要勸我了，我意已決，”我頓了頓，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小宛若不是萬不得已，此生必不會踏入此地。”
    後來，事實證明我錯了，人生，有那麼多萬不得已，不過現在的我，並不知道。
    徐嬸暗歎幾聲，竟是不出聲了，麵前的小女孩雖然在乞討，可是說出的話沒有一點兒卑微之意，不知怎麼的，她覺得這會子眼花了，覺得這個沒有長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堅韌的臉上，說不出的靈動與絕美，就是正赤手可熱的花魁，也是比不上的。徐嬸揉揉眼睛，再看看，可不就是眼花了！
    我不理徐嬸，繼續行乞，心中微微有些恨意蔓延。為什麼如此不公平？我不求出生在什麼勳貴世家，可，為何連一個普普通通的家也不給我？我被自己的父母所棄，今後的生活，隻有我一人了。。。。。。
    一路下來，我數著僅有的幾個銅板，唉歎了幾聲，竟是撞在了一個容顏殊麗的女子身上，旁邊有些人指指點點：
    “看，這就是當今花魁。”
    “倒也算當之無愧。”
    “嗯。。。。可惜是個清倌兒。”
    “哎，你這老不正經的，還敢肖像人家姑娘！”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揪著剛剛說話的男人就往外走。
    見了花魁，大家往來討論的興趣也沒了，人漸漸散了，都跑去看那邊夫妻吵架的熱鬧了，我卻是渾然不覺，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她見我，隻哀歎一聲，拿著繡著百蝶戲花的手絹，往我灰撲撲的臉上擦去，我髒兮兮滿是灰的臉兒，這樣一擦，幹淨白皙了不少。
    “你是董小宛吧？”
    “嗯，”我應一聲，又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的？”
    她笑笑，不回答：“女孩子家的，要幹淨，灰頭土臉的像什麼話。”說完話鋒一轉：“聽說，你不願意入瀟湘樓？”
    我自是想到她會問我這個的，可如此直白，出乎我的想象。我雖不願提，可不回答也不像話，憋出一句：“是，我不願。”
    “好久沒有遇到像你這麼倔的了，那些女孩子，一遇家事變故，馬上不等人說，自己跑去了，畢竟，誰都不願衣不飽食。”她的語調突然有些悲涼：“我當初，也和你一樣，可是最終還是妥協了，在現今，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怔住了，她與我說這麼多，似是規勸，又不似。我不知道她當初遭遇了什麼，是啊，我想要活下去，可是，不是以那樣的方式，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乞討。我也隻是怔了一下，想反駁，卻發現我的話語是那樣脆弱不堪，或許真如這樣，在現實麵前，一切美好都是妄想。夢醒了，該來的還是回來，我的心動搖了，最終還是說了一句模淩兩可的話：“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不欲多言，隻是說了一句：“你有這樣想法是好的，不過，我倒是認為——我命由天不由我，你以後會明白的。”她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美目中竟有悲哀閃過，隨後叫著青樓兩個服侍的丫頭，不再看我一眼，走了，仿佛她沒有和我說過話一般。
    嗬，我看著手上零零碎碎的幾個銅板，往茅草屋走去，也許真的是這樣吧。
    我命由天不由我。我默念著，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