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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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的事物更迭,歲月也匆匆,眨眼已是他年五月後。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叢綠的林間,一角竹樓小屋靜然佇立。閑謐的午後,門聲稀動,屋內走出一位眉目俊朗的公子。
踏過屋前的花圃,梅烙落在衣前綻放。妖冶的桃花,與纖塵不染的素衣,相映成輝。
蘇念白麵色平靜的從容探手從枝頭折下一截梅枝。
‘‘想什麼這麼專注?’’
兀然有一道男聲透著朗亮從身後傳來。接著,有人走近,一把攬了他入懷。
躅揚將頭貼在那人的額畔,細細摩莎。嗅著來自那人衣袖間淡渺的香氣。
‘‘想我父親。’’蘇念白仍然望著手中幾朵桃花並開的枝椏出神,麵上卻並不含糊道。
躅揚了然,但選擇了不語,
眾所周知,前些時日蘇門家主壽宴,其子呈禮相賀卻被扔出門外。
蘇父固然不想認其子,江湖中人也不是不明緣由。
作為蘇家的獨子,蘇念白承襲了家傳的隱月劍法。這本讓多少人眼紅的武林秘籍,讓蘇念白在這一年愈漸聲名大燥。然而,真正讓更多人記住他的,卻是因為他與一個男子間的驚世駭俗的感情。
蘇家人自覺臉麵丟盡,於是與蘇念白斷絕了往來。真正從那一年開始,蘇念白便再也沒有回過蘇家。
‘‘你是又要出去了嗎?’’被人默言圈在懷裏,好半晌,蘇念白才顯得突兀問道。
從來隻有每當躅揚要外出辦事的時候,他才會這樣一言不發的擁著自己,卻又不讓自己看見他的臉。離愁醞然深重。
男子沉沉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蜀中出了些事,需要我回去打理。’’
蘇念白不再說話,心中亦無謂擔憂。男子間的愛就是這樣,是強者與強者之間惺惺相惜的共鳴。倘使一方不夠強,一方又也能以對待女子的態度予以十全的保護。
躅揚走的那一晚,注定是個不平常的夜。
夜涼如水,子時過半,屋中伏案前燭火昏黃光影正熾。蘇念白點了一室明火,正提筆給家中寫信。
正是夜深時候,房屋外林間稚蟲相鳴甚歡,伴著襲人的涼風。
忽聞悠揚笛聲,隱隱地,透過重重門掖傳來。
執筆的筆尖一頓。隨後,蘇念白便擱置了下來。
所謂來者是客。雖然這客並不是他所願。
曲聲悠揚婉轉,清新軼麗,樂音傳遍處,隻覺猶如清泉劃過心頭。然而,在一個音流氣沉後,卻陡然偏離佳境。曲聲尖銳,淩厲生寒,幽怨之情如泣如訴。竟萌生陰辣狠毒之感。
樂聲微停,蘇念白已擲出一枚暗器,與暗中飛來的凶器相銜接。當兩方暗器碰撞在一起,不可避免發出一聲清脆聲響落地。樂聲亦隨之驟停。
(此處缺一段,由於手稿在朋友那。)
從漳台至冷州,此去遙距上千裏,蘇念白攜傷於三日趕回,可想一路馬蹄踏霜塵未曾多作過停歇。路途遙遠,引發未曾治愈的舊傷,蘇念白在強撐趕回冷州的那一晚,未及等到家門,便吐血昏厥在街市。
悠悠醒轉,入目床頭流蘇搖曳,床邊是母親焦急的麵容。嚴肅的父親一言不發,可見溫怒。
‘‘爹,娘···’’輕喚出聲,蘇念白撐著即要起身。
鬢染華色的母親憂心忡忡,麵容於記憶中的又老了幾分。滿眼的憐惜不曾說出口,隻是化成了對子無盡的擔憂。
‘‘兒子,你···’’
似是被這個字眼驀然刺激到,蘇父忽然厲言打斷。
――‘‘你還叫他做什麼?我早沒有這種不孝的兒子了!’’仿佛是責備蘇母婦人心的心軟,轉過頭,又是對上蘇念白道:
‘‘我與你今生父子情誼早斷。蘇俠士,今後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是老夫能管的,老夫也管不著。還請你謹遵約定。’’
麵對父親的咄咄逼人,他沒有退縮。這樣的情境,他不是沒有料到過。
斷袖之癖,即是那些表麵上對他和躅揚再如何恭敬周到的人,轉過身,背地裏也是啐盡難聽之言。更何況一生恪守仁義禮教的父親。
蘇念白在心中苦笑。這一聲‘俠士’,叫他如何承擔得起。
這一世,隻要有躅揚在,他和至親間的心結就永無可能解開。
‘‘父親。你斬斷的,是他人麵前我們之間的關係。可身體發膚,切受之父母。我體內流著的,永遠是蘇家人的血。勁敵即來,難道念白還不能為蘇家出一份力嗎?’’
或許是從未見過兒子這般別樣沉重的說過一番話,又或許在未有準備的情況下聽到了有敵人將襲的消息,蘇父沉默了。
屋子裏靜得連窗外風聲吹動沙簾的細響都被襯托得格外清晰。
良久,蘇父才在沉默中緩過神來,唇角蠕動著開口,顯得異常老態。
旁邊的母親依然淚眼朦朧,含而未泣,一如當初賢良安順的模樣。
蘇念白順著那微可聞輕顫,又夾帶著一絲蒼老遲鈍的聲音聽去――
‘‘可又是誰要隱月劍法?···’’透著多年來蓄積的深深倦意轉變成的麻木。
他累了。這些年為了一本家傳的劍法,累使蘇家發生了多少不應有的禍事。奈何無論是他,還是他的一下脈,都沒有相當的實力來保護這本先祖的心血。
這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過早地將蘇念白趕出家門曆練,有他希望放蕩不羈難受約束的兒子能早日長大,成為受人敬仰的一代大俠的原因在。
也有一部分原因,則是隱月劍太容易為蘇家招禍,蘇念白離家在外自然多少更安全一點。
現在看來他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可是,是該喜還是該悲呢。
對於那個青衣人,蘇念白有過種種猜測,但最終總是無疾而終,徒然地,添增煩惱。閑人中從未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物,可若真是無名的隱士,又怎會因為一本小小的劍譜又卷入紛繁鎖事。
回憶著那人的相貌,蘇念白細細描述道:‘‘是一個青衣人。擅用鉤,年近五旬···長相很是普通,但有一點。他左眼下方有一道陳年舊傷。’’
沉吟思索,蘇父眉頭愈見深皺。
‘‘沒聽說過江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
陷入冥思。蘇念白忽然音調陡然急增:‘‘我聞到那些人身上都有一股花香!淡淡的,倒不像是刻意沾染上去的。’’
受到提醒,蘇父方又漸像有了方向。‘‘料想必是身處環境花卉盛放,才會有氣味沾上了衣裳也久經不散。這種地方···我隻聽說有天劍門。’’
天劍門蘇念白原也是聽過的。以前結識過一兩個交情不算深厚的朋友,彼此倒也熟悉。
眉頭微皺,蘇念白異道:‘‘可是那人的武功招路與調功氣息,完全與天劍門不同。’’
想起早年經曆的事情,蘇父也沒有完全認同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愈顯出平靜,漸漸意識到此刻已不是討論分析敵人身份的時候,真正該做的,是想辦法讓蘇家免於這場災禍。
蘇念白讀出他的心思,心底掙紮沉浮了幾番,終於還是顧慮到家人危急而不得不開口說道:‘‘如今之計···唯有趕往蜀中。那裏高手眾多,一定能···護蘇家不受覆頂之災。’’
受不了父親刀割一樣的眼神,蘇念白生平頭一次感到退縮的別過了頭,不忍迎視老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