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封門】  150、這顆大樹,是什麼顏色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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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0、這顆大樹,是什麼顏色的?
    又是那句話:隻是想走一走曾經和他一起走過的路。
    一句話,成了他逃避一切,將一切都推到卿君玉身上的理由。卿君玉心裏有些恨,這個人,與自己的師父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可這個人,偏偏就是自己的師父。
    明明就是一個人,想法偏差,天壤之別,讓人難以接受。
    卿君玉狠狠的捏著拳頭,起身,但卻被師父控製住。隻聽師父道:“別動,安靜的聽一聽。”
    聽一聽?
    能聽見什麼?
    卿君玉安靜不下來,心中咆哮接二連三。風吹過,簌簌的響。那扇微合起來的門也輕輕的動了動,發出了兩個聲音,透過門縫,卿君玉看見了從門前飄過的影子,那是那些失去了靈魂的人,它們飄忽在這條長街。
    來到這裏七天,卿君玉所看見的隻是那些失去了靈魂的人在逐漸的遠去,今日,倒是他第一次看見它們回來,而且就在門外徘徊。
    師父又道:“什麼也別想,聽琴。”
    聽琴?
    這裏沒有琴,更沒有人彈琴。
    師父是傻了嗎?亦或者,是幻覺了。
    師父控製著自己的身體,右臂一揮,門緊緊的閉了起來,陽光傾瀉而下,普照大地。師父手中捏訣,一點藍色光芒至自己掌心散開,苒苒散去,繞著那剛長出新葉的樹枝,樹上的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很快,那隻有幾張新葉的樹變得綠葉婆娑。
    風再度吹來,是涼爽的,不是初春的冷風。
    緊接著,師父又捏了一個法訣,樹下多了張涼席,他坐了上去,眼前朦朦朧朧的出現了一個小孩的影子。
    很小,十二三歲的樣子,眉宇清秀,嘴唇紅潤如櫻,兩腮桃紅,嘴角一揚,兩個小酒窩浮現在臉頰。
    那個小孩望著自己。
    卿君玉愣愣的。
    師父卻笑了,心裏很高興,他說:“曲安,過來。”
    聽了獨孤赫連的話,那小孩走了過來,懷中還抱著一張琴。
    “彈首曲子來聽吧。”獨孤赫連說。
    那孩子卻不動,忽然之間,狂風乍起,那小孩竟然變成了一個大人,二十來歲的模樣,眉目間噙著濃濃的殺氣,他瞪著獨孤赫連。
    獨孤赫連心裏也慌了。
    恍然之間,那個乖巧聽話的可愛小孩變成了大人,冷酷無情,濃濃的恨意縈繞眉梢,懸掛臉龐之上。他狠狠的揮了獨孤赫連一個耳光,“滾!”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那個滾字可真是讓人心疼啊!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叫自己滾?
    獨孤赫連一點兒也不知道原因。
    “滾啊!找你的女人去!”大聲的吼著,大樹也使勁的搖晃著,翠綠的樹葉也被他的吼聲震落,紛紛掉落了,繞著樹枝旋轉,冉冉落下,灑在了涼席上。
    沒有了樹葉的遮擋,烈日照在身上,灼燒一般的難受。
    皮膚燒焦了。
    卿君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冒出了一縷青煙。
    隻聽那個聲音一直在吼:“你滾啊!走啊!混蛋!”
    吼來吼去,都是同樣的憤怒。
    卿君玉往樹幹靠攏,背靠著樹幹,盡量躲避著太陽的光芒。
    師父的心底一片混亂。他一定是在想曲安為何會這麼憤怒。
    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了,很多記憶都模糊了,何況是關於一個女人的記憶。他記得曲安的憤怒,謾罵,卻不記得造成這些的原因。
    樹葉,落了,鋪在地上,鋪在涼席之上。掩蓋住了卿君玉半個身體。
    隨著太陽爬上正空,地上堆積的綠葉化成了藍色的光線,閃閃爍爍,苒苒的消失在了陽光之下。
    “他,怎麼會這麼生氣呢?”獨孤赫連問。
    聽見他這麼問的人,隻有卿君玉。
    曲安已經死了!死在了他的眼裏。
    他抬頭,看著陽光,也許,曲安的靈魂也還未散去,還在鳳棲街的上空飄蕩著,來回,謾罵著自己。
    他忽然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救下那個人。
    “師父?”卿君玉輕聲的喚了一聲。
    獨孤赫連卻似沒有聽見一般,一直看著天空,藍色的天空,沒有一朵白雲,有的隻是一輪豔陽。
    是春天,一切都在生長,萌芽。
    自己變幻出來的那些綠葉已經消失在了春天的陽光裏。那幻境中的人,也死在了這條長街之上,永不複生。
    “師父。”卿君玉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隻是想溫柔的換回走神的師父。可獨孤赫連卻一直呆訥著,他聽見徒弟在喚自己,卻怎麼也回不過神,隻是一味的望著天空。
    良久,良久,他眼中的太陽不在了,心裏的曲安也離開了。
    他終於回過了神,但他的眼睛,卻看不見東西。他的視線裏,沒有了綠葉,也沒有太陽和藍天。
    他抬手,觸到一片黑暗,問道,“君玉,這顆大樹,是什麼顏色的?”
    卿君玉道:“樹幹是黑色的,葉子是嫩綠的。”
    他鬆了口氣,又問,“院中的井裏可有水?”
    卿君玉走到井邊,往裏看了看,道,“有水。”
    “打一碗上來,喝一口。”他說,“這口井,一定是他挖的。”
    這兩個人,情深至了何處?一個人在遠方遙望,一個人在原地等候。數百年都不曾變過。
    “師父,既然如此難舍,當初為何要離開?”卿君玉問,“以師父的能力,要想留下怎會事難事,亦或者,你們可以一起離開。”
    卿君玉不明白。
    而獨孤赫連對此也沒有做任何解釋。他嚐了嚐卿君玉打上來的水。水,是甘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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