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我們都有殺他的理由。”
    簷下的燭火在風裏搖曳著熄滅，孟星驀地回神，隻見一抹黑影閃過，他迅速拔劍，向那黑影刺去。劍鋒刺破了黑影蒙著臉的麵巾。
    簷下熄滅的燭火又重新點燃，他的身後又傳來了腳步聲。孟星回過頭去，來的人正是薑城。薑城的手裏提著一個燈籠，腰間配著長劍。這一刻他已滅了燈籠裏的燭火，站在孟星的身後，孟星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人，他右手稍一用力，挑開那人的麵巾。黑巾之下是一張笑臉。
    “軒轅次？”孟星看著他的笑，軒轅次漫不經心的伸手捋開孟星正對著他的劍，一手搭在孟星的肩上，將他往懷裏摟了摟，向薑城挑眉道，“他的身手如何？”
    薑城仔細的打量著孟星，深邃的眸映著燭火的光芒。良久才問道，“很好。”薑城回答完軒轅次的問題，又向孟星問道，“剛才你為何不一劍殺了他。”
    孟星的劍還在手裏，劍身仍舊雪亮，握著劍的那隻手，背上還有一道傷痕，他看著這二人，疑惑的收起了自己的劍，卻沒有回答薑城的話。他也同樣不經心的捋開了軒轅次摟著他肩膀的手，冷著嗓子道，“如果是玩，別再有下次了。劍不是嚇人的，也不是殺人的。”
    一句話，是一個警告，也算是一個回答。
    “你的劍不可能永遠都不殺人。”清泠的女聲從白雪覆蓋的假山之後傳來，慕錦身著一襲白衫，撐著一把潔白的油紙傘，漫步走過雪地。她的下巴微微揚起，臉和手都被寒風吹得發紅，她一定在雪裏站了很久，傘上也積了不少的雪，都快把傘骨壓斷了。她道，“如果是卿君玉殺了玉龍山的那些人呢？如果封門的那些人也是死於卿君玉之手呢？你會放過他嗎？”
    孟星定眼看著那個說話的女人，他的腦袋裏在薨薨的響，似有千萬隻蚊蟲同時在叫。他看著她，他的眼睛告訴他，那個說話的女人，她就是慕錦，這沒有錯。他又回憶著她剛才說的話，她話中的那個人也確實叫卿君玉無誤。
    “孟星。”慕錦向他走過來，將傘擱在了屋簷下，她冰冷的手覆上他冰冷的手，含淚的眸深情的凝視著眼前略帶憂愁的少年，她道，“你與我母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本不想跟你說這些，可我不能嫁給卿君玉，他不是人，他是魔鬼。食人魂魄以續己命的魔鬼！”無奈的語調婉轉在長廊之間。寒風獵獵，他往後退了一步，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她將他逼的無路可退，“你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去問他，他是不會說謊的。他的靈魂，就在你手中的劍裏，在你身陷險境無法自救的時候他就會出現了。要是不信我，你就拔劍……”
    三人都在看著孟星。
    天地之間，仿佛就隻有他們四人似的。沒有人來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慕錦倏然轉身抽出薑城腰間長劍，將劍朝孟星刺去，孟星側身一閃便躲避開來。“慕姑娘！”他大喝一聲，慕錦又接連刺出幾劍，劍劍逼喉，孟星左右前後不停躲閃。
    慕錦招式逼人。孟星躲閃不易，後背已抵住身後門板無處可退。慕錦又是一劍直直刺來，他合上眼睛，右手一抬，借用劍鞘格開一劍，人也借此一霎奪路而逃。
    他的速度很快，除了寒冷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一路上，除了風聲，他再也沒有聽見別的什麼聲音。他不停的跑，似在逃命一般。在林立的殿宇間，曲折的道路好似迷宮一般，繞來繞去，他始終都是在屋簷之下。當他的力氣用盡，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看見了軒轅次。
    軒轅次向他伸出了手，他卻展開雙臂，平躺在地上。呼吸平穩，一點都沒有勞累的感覺，他隻覺得眼睛很疲倦，想要閉上。從身上吹過的風很冷，弄得他渾身發抖。
    “他不是軒轅郎離，所以他不是食人魂魄的惡魔。”他對軒轅次說道，軒轅次在他身畔坐下，拿過腰間掛著的酒壺，擰開了蓋子，將壺口對著孟星的嘴，倒了些酒水到孟星的嘴裏。他問，“感覺怎麼樣？”
    孟星看著他，眉頭微鎖。他閉上了眼睛，黑暗的腦海裏浮現起了茫茫的大海，立在海上的玉龍山。
    “想什麼？”軒轅次問。
    孟星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夜空下飄落的雪花，屋簷下泛黃的燈火。他問，“今夜，你是故意來找我的？”
    “我想找你和我們一起殺了卿君玉。”軒轅次道，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也笑了笑。“我們都有殺他的理由，找你也是我想了很久以後才做下的決定。”
    “封門之災以前他從未離開過封門，與你有何仇怨？”孟星問。
    軒轅次笑而不語。
    孟星的手肘撐在雪地上，撐起了整個身子，他從雪地裏站了起來。
    “我會再來找你的。”軒轅次道。“我相信慕姑娘的話，像她那麼可愛的姑娘是不會說謊的，玉龍山和封門的災難都是他造成的。我相信，不久以後你也會來找我，我們會一起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