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燈暗了下來。
    寂靜的桌上，用過的碗隻是重疊著放在一處，沒有人理。
    楊威率先走進臥室，隻開了床頭燈，接著將淡粉色的被子掀開，“睡覺吧，明天醒了就好了。”
    “恩。”緊隨其後的阿雪順從地躺了進去，隻是眼睛卻一直看著坐在床邊的楊威，“阿威，能陪我說會兒話嗎？”
    “睡不著？”
    “剛吃了飯，感覺有些撐。”
    “你想說什麼？”該是房間裏暖氣太足，楊威隻穿了一件襯衣也覺著熱的慌，不禁抬手解開了最上麵的那顆扣子。
    “幹什麼？”見阿雪掀開了被子起身，楊威立即皺眉然後問道。
    阿雪笑笑，“看你挺熱的，我給你拿輕薄寬鬆點兒的睡衣換換，這樣會舒服些。”
    “別忙活了。”楊威拉著她的手臂，然後按回床上，“你睡吧，一會兒我就要走，懶得換。”
    “……是嗎。”
    寂靜。
    “看著我幹什麼，不是讓你睡覺？”阿雪深吸一口氣，雖然心下知道楊威喜歡聽話乖順的女子，但這麼久了，她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於是往旁邊挪了挪，“阿威，你能躺下陪我睡會兒嗎？”
    話中帶上了淒婉哀傷“不要別的，隻要躺下就好，這樣，今夜我就不在是一個人。”
    看著女子平靜水眸下的淡淡哀求，楊威心顫了顫。心門之外，別人的生或者是死，他向來不會在意。但此時，他竟突然發現自己同她是如此這般的相似。
    多少次午夜夢回時，躺在床上的隻是自己一個人，而唯一陪著的，便是對那個人的思念，以及對那個人的痛苦。
    “好，我陪陪你吧。”楊威脫了鞋，躺在被子上麵，從高空俯瞰，兩人肩挨著肩顯得親密無比，極易忽視，那身體與身體之間還隔了一層被子的厚度。
    “阿威，你還記得你上一次來是什麼時候嗎？”
    “睡覺。”
    “……好。”
    房內徹底安靜下來，楊威有些疲累的閉上眼，但阿雪的問話卻始終縈繞在耳邊。上一次他來是什麼時候？一個月前，兩個月前，還是更久？說實話，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躺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楊威睜眼看了看旁邊的阿雪，在窗外月關照射下，可以看到她雙眼安靜的合著，細長的睫毛也沒有顫動。
    判斷著應該是睡著了，於是起身要走，卻感受到一股力道牽拉著他，轉頭，原來是阿雪拉著他的袖子，五根手指，像小嬰孩依靠大人般，緊緊地將他的袖子攥在手心。
    這樣的力道微乎其微，楊威隻需將手稍稍一拉，便可全身而退，隻是，他沒有。而是順勢靠著床頭，雙眼望著窗外的夜幕，神色落寞。
    酒罐四散的淩亂房間。
    王銘趴在沙發上狠灌了一口酒，繼而咬牙切齒地盯著視屏中拉住楊威袖子的手，“臭婊子，不要臉！”
    由於情緒過於激動，他翻身時，手一個用力，就狠狠將酒罐子砸在地板上，那酒罐滾了兩下，接著裏頭的酒就汨汨流出來，浸濕了沙發的腳。
    王銘死死地盯著視屏，撐著手臂想從沙發上爬起來，卻因為酒精的麻痹，又給摔了回去。這樣試了幾次無果後，他這才懊喪的放棄了掙紮。
    上次同楊威決裂後，他趴在床上傷心地哭了一天，但他始終以為那隻不過是楊威一時生氣而對他說的氣話，畢竟他以前也沒少惹他生氣。
    隻是從那之後直到現在，楊威真就再沒給他打過電話。於是，在安靜和焦灼中，他開始忐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回想事情的經過，然後懊悔的發現這回真的是他太過於意氣用事，以為這樣，楊威就會不顧一切讓他留下來，因為他們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陰霾的種子埋在心底，開始生根發芽，他也開始恐懼。一次又一次地跟楊威打電話卻始終毫無回應，傷心絕望中他算是明白，這次真的觸碰到了楊威的逆鱗。
    迷蒙卻又犀利的眼時刻盯著視屏，王銘突地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決裂了就決裂吧，六親不認更好，這樣他也不用在顧忌兩人之間的那層關係。
    黑夜過去，天光大亮。
    脖頸處傳來僵硬的痛感，楊威睜開眼，立即伸手揉了揉，這會兒酒勁兒早已消了下去，昨日發生的事還能清晰的回憶起。他轉頭，看了看旁邊仍舊睡著的阿雪，立即神色嚴肅地從床上坐起來。
    “阿威？”阿雪驚醒，看著坐著的楊威，頓時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才還想怎麼就做了這麼一個好夢，原來是因為你一直陪著我。”
    “燒退了吧。”
    “感覺好多了。”阿雪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那行，我先走了，新請的保姆下午會到。”楊威頓了頓，“以後若是有什麼事就直接找徐管家，她會妥善處理的。”
    笑容退了下去，阿雪倏地從床上坐起來，“阿威，你的意思是以後都不來了嗎？”
    這個問題楊威沒回答，隻是掃了她一眼，阿雪立即落寞地閉上了嘴，問這樣的問題真是她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