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藥也放的差不多了，城中已是一片死寂，我慢慢的渡上城樓，是時候去看看哈木離的反應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已經過了心如刀絞的那個勁兒了，麵上還算平靜，就是不知實際心裏是哪般滋味了。我和他對視著，許久都沒有說話，我看得出眾多情緒在他眼裏翻騰著，不過每一種都是想把他眼前的我碎屍萬段。
    “怎麼樣？哈將軍。”我先開了口。
    他苦笑著看著我，“風蕪，你其實比你的父親適合領導千軍萬馬，更出色，更決斷，更加的殺人不眨眼！”
    接著又將頭轉向一群群倒在地下的人，朝著天喃喃自語：
    “我的一切族人，願龍山諸神庇佑你們！”
    聽到這句褒獎，對一個將領來說，這是種肯定，但我首先是一個人，這無疑是莫大的悲哀，罷了罷了。至於哈木離，想到他之間那麼的咄咄逼人，暫且先讓這個老匹夫在這裏晾涼吧！
    我回到了議事廳，沒想到三哥把丹鳳眼也帶進來了，將軍們的議事廳一般都是商議軍事機密的大事，閑人勿入，我正想怎麼開口讓他出去，畢竟就算他救過我們，終究還是不明來曆，在這呆著總是別扭，他倒是自己識趣，隨便找了個借口出去溜達去了，隨他去，現在是真正的大事的時候。我問三哥將東西帶過來沒有，三哥就要拿過來給我，我揮揮手讓他先看看，沒等看完他居然就跟我急了：
    “你這是胡鬧！”
    我不緊不慢的回問：“我這所寫可有什麼不妥？”
    “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根本不是我等可以隨便決定的，你無論是抗旨或是別的，我都可以依你，隻要是在煙國，可是議和這種事難道也是可以讓你任意妄為的，這種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引起巨大動蕩的事情你一個人就這麼決定你能負的了這個責任？”
    我沒有說話，繼續等著他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你還嫌你現在身上背的東西少是吧，再等著讓滿朝文武給你扣一個更大的帽子，再說，你以為憑你這樣空口白牙的說，西戎主就會相信你嗎？”
    “總之一句話，我不同意！”這樣少有的斬斤截鐵的語氣，看來這次他還是真不順著我了。
    我不動聲色，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話，那位劉小將軍在這裏聽得糊裏糊塗的，也不好插嘴，看他這麼尷尬，我就索性讓他先出去，我跟三哥再好好談談。
    小將軍走後，我這才說出了自己這好幾天的打算：
    “其實我本來也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可是從八哥死後我心裏就一直有這麼個聲音催促著我，而就在哈木離激怒我的時候，讓我最終堅定了這個想法。三哥你好好想想，我們跟西戎僵持了這麼多年，有什麼收獲呢？這些暫且都不談，當年我們出征西戎目的到底是什麼，是擴張疆域。可是現在呢？我們煙國的領地已經是八百裏了，保家衛國？遠離邊城那些地區的富庶你不是不知道。我們處在這邊中心地帶，一拳難敵四手，我們風家軍再怎麼的驍勇善戰難道就能打得過北戎，西戎，算上南疆聯手攻來，一旦我們太過強大，為了生存難保異族不會聯手，這幾年的持續戰爭，風家軍已經在不斷折損了，而你覺得沒了風家軍，我們煙國對抗外部的勝算又在哪裏？”
    “而且最近這幾仗下來，難道你沒有這種感覺嗎？我們攻城略地，最後死的都是無辜的百姓，不管是我們的子民，還是西戎的百姓，隻要是爹生娘養，每個人都有過上平安生活的權利。我回到京都，看到那些百姓吃穿不愁，可等我趕回譯城，我看見的是什麼，滿地的屍體，連命都保不住何談安居樂業？”
    三哥的眉頭還是緊蹙：“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無論怎樣，由我們來做這個事情是萬萬不可得，你現在已經有功高震主的嫌疑，如果再這樣跨過主上擅自做主這種議和的大事，那你回去可要如何？況且這談妥談不妥還是個問題呢？”
    我笑笑，一切已盡在掌控：
    “跨過主上？哼，我在邊城吃了這樣的大虧，他尚且連調幾個兵都不舍得，我現在去跟他談議和？這不是推著他治我個帶兵無能，畏懼求和的罪名？“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他們坐在朝堂的，想看的是又有幾次勝仗的折子，想聽的是他的疆域又擴大了幾裏的捷報，你跟他談議和，他隻會說你懦弱無能，哪裏看得見年年往外運送的小山似得糧食，將士們揮灑下的汗河血海，我知道你擔心我回去沒法交代了，我早已想好了，回去後就依他所言，這個軍權，我交！”
    三哥聽此一驚，幾乎是從凳子上跳起了：
    “你當真要交出軍權？”
    “交，可是要交怎麼也輪不到他右丞家，我風家軍隻交給現今的當權者，效力也要分對主子！”三哥聽懂了我的言下之意，點點頭。
    “至於議和之事，我這列的條件你可沒有看完呢。”
    三哥道：“我不看了，你現在說吧。”
    “以譯城，使龍城劃界，從此兩國井水不犯河水，不可再起戰亂。”
    “我們費力取下使龍城，你要再換回去？
    “不錯，我要讓西戎主看到我們的誠意，同時這也是我們的籌碼。這次我放過他這使龍城全城上下男女老少的姓命，就是要讓哈木離對我消除戒心，我得到可靠消息，西戎跟咱們常年對峙，到底是遊牧民族，周邊又沒有盟友，且因左右親王已經開始吃不消，隻是介於我們不斷擴張，不得不繼續出兵，此時提出議和，無疑是給了西戎主一個絕好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拒絕！”
    “西戎與北戎不同，萬一由此而勢力壯大，反過來率先打破盟約又如何？”
    “掌控天下需要的是勢力均分，一家獨大是絕不可能，萬一有那麼一天，難道我們和北戎就不可以暫時聯手嗎？”再說，我已簽好協定，自盟定五十年，都必須是盟友關係，一旦我煙國有外敵任何情況，西戎也必須出兵相助，反之亦然。”
    三哥到底聰明，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防的是南疆！”
    我微微一笑：“知我者，莫若三哥！”
    他看了看我眼裏的銳光，歎道：“小九，你才該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啊！”
    這話我不由得聽得心內一驚，四顧無人，我趕忙壓低聲音：
    “咳咳•••••••三哥休得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