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深潭熔岩
    不知下潛多少丈，除了手中夜明珠發出的淡淡光圈，水下一片暗沉，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咬了咬牙，雪晴打算被動沉潛，用內息代替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熒光大盛。
    是亮堂堂的一座玉山。
    雪晴立即打起精神，沉氣下潛，繞著寒玉山自上而下快速的潛遊了一圈，直到一處看著薄薄似有流動的薄膜處。
    不自覺的彎起眉眼，寒玉髓，總算不辜負他親身下水了。
    拿出懷中的玉瓶，遞到那層薄膜處，小心翼翼的戳破，清晰的看到玉髓水銀一般沉澱流光通透，手底聚起真氣，開始慢慢的引導玉髓流入玉瓶中。
    就在他收集滿幾瓶玉髓，打算返回時，卻發現玉山紅光大盛，一驚……
    原來是反射別處的紅光。
    順了順氣，思量，反正都在水底下了，不如去看看前方有什麼東西，不定是什麼之類的。
    修行者終究是修行者，無論是妖還是道，尚且都不是凡人能招惹的。
    上騰下挪左行右移，除了剛開始趁蛇妖不備偷襲得逞，商無惑與蘇淺雪再也不能傷其一分，蘇淺雪的異能被蛇妖的術法完全壓製。
    兩人一妖誰也傷不了誰，在戰鬥中完全處於武力對峙中。
    突然，蛇妖僵了一下，蘇淺雪手中銳利的風刃對著外露的蛇頸切割而去。
    蛇妖幻化半人身，任血流無動於衷，隻是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逍遙子。
    蛇妖悲憤絕望卻暗含一絲期望的雙眸望向逍遙子，“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離我而去，甚至不惜代價聯合別人取我性命嗎？”
    逍遙子淡淡道，“你是知道我的選擇的，那麼多年，我哪一日不期望回歸師門？”養虎為患嗎，不知道回到最初，他是不是還會用本命寶劍去換取一條小蛇的生機。
    師門？內心說不出是苦悶還是同情，那樣一個處處陷阱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方也配稱是他的師門嗎？果然，人類都是不可理解的生物。
    可是，那是逍遙子啊，一見麵就用本命寶劍換取它一線生機的逍遙子。
    它隻是想陪著他，沒有誰來打擾，沒有心機陷害，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逍遙子一心想逃離它？
    它是絕對不會傷害逍遙子的，但是不代表它能容忍那些低等的人類在它麵前張牙舞爪！
    即使有逍遙子在前牽製，蘇淺雪四人的攻擊也很吃力，竟然找不著下手的機會，還要時時防著那蛇妖除了逍遙子外無差別的攻擊。
    都說打蛇打七寸，那麼一條不知道多長的蟒蛇，誰知道七寸在哪裏啊？！
    更何況，這還是一條不知道活了幾千年的蛇妖！
    蘇淺雪應對蛇妖倒是不顯吃力，畢竟這自然界之力他可以完全借取，不僅可以消去蛇妖的攻擊，還可以借力打力，在其他四人麵前布下一層力之結界。
    其他三人很是狼狽，雖然蘇淺雪可以利用自然之力，但是蛇妖畢竟不凡，往往一個哈氣，就能把結界完全破壞掉，還能把結成結界的力量反過來傷害他們。
    到頭來，反是逍遙子成了主攻的力量，被迫相伴千年的一妖一道終是走向了對決，非要分個高下不可。
    突然，不知蛇妖發生了什麼事，攻擊的動作一僵，隨時準備攻擊的四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刻飛身上前，刀、劍、拳、腳對著蛇妖發出致命攻擊。
    一縱即逝的機會，四人全力發出的攻擊，然而卻一點也沒有傷害到蛇妖。
    但是……
    蛇妖卻忽然暴起，拔地飛天。
    地動山搖。
    四人隻看到長長的暗青色柱子衝天而上，而在柱身上明顯的插著一把匕首。
    一把專屬於雪醉墨的匕首。
    這蛇妖到底棲身在什麼地方啊，雪醉墨竟然能在它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傷它至深。
    不過，這也給了在場五人提示，要知道他們合擊了那麼久，除了一開始傷到但是蛇妖刹那愈合的傷口讓人倍感無力外竟然不曾讓它因受傷而遲緩攻勢！
    七寸，七寸啊，蛇妖也是有七寸的。
    顯然，他們想的太天真。
    受傷的蛇妖暴怒之下不再保留，連逍遙子在內，無差別群攻。
    一時之間，跌撲滾爬試圖躲避攻擊的五人狼狽不已。
    都知道蛇妖的七寸在哪，止不住五人不敵甚至不能在其強勢攻擊下保持身形呀。
    蘇淺雪雙手輕劃，麵前一道無形的屏障，輕躍而起，握住傷在蛇妖七寸的匕首，使勁往前一送，蛇妖疼的甚至維持不了人身，望天長嘶一聲，騰空扭轉，把附著點在匕首上的蘇淺雪甩落。
    匕首出，漸出一地血。
    好巧不巧，蘇淺雪的落身點對著火山眼，蘇淺雪下落的身形一頓，卻毫不遲鈍的降身而下。
    “淺寶！”商無惑暴起，就欲隨著蘇淺雪跳，無奈南無湊身攔了一下，商無惑跳的時候剛好被暴亂的蛇妖尾巴掃到天上去了。
    流光一看蘇淺雪受傷落進火山眼，即使知道以蘇淺雪的本事他不會跌傷什麼的，但是還是不能容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他受傷，拔地飛天，繞著蛇身旋而向上。
    七情齋首牌殺手，從來知道如何在視覺死角取敵人性命。
    要論對付妖魔，當然是修道之人的責任，受傷的蛇妖防禦力很是低下，這時隻見逍遙子寶劍在手，左手扔符，右手擎劍，飛身就攻了上去。
    被傷在七寸的蛇妖當然不是逍遙子的對手，在最後它當然也不想傷害逍遙子，眼睜睜的看著噬魂符打在己身，寶劍刺入頸下，妖丹衝天飛去。
    蛇妖忽然不見了，原地是一個深綠衣袍加身體格修長的美男子，可惜受傷頗重即將赴死。
    美男子或者說最後關頭終於勘破情關大道圓滿的蛇妖，雙眼發直愣怔怔的看著逍遙子，他知道他就要死了，直到這時，他也不知道後不後悔，是否當初就死在那捕蛇人手下作為他人修煉的補藥比較好。
    如果不曾被逍遙子救下，就不會知曉原來天生靈物比不得一個凡人，就不會知曉人妖之別非我族類之痛求不得之哀，然大概也不會知曉牽掛一個人愛憐一個人的美好吧？
    “逍遙子，吾……愛……”伸長手，不知是遺憾還是留戀，不知是期望那人回應還是斷絕自己妄思，總之，他伸出手，似是等待又充滿絕望的朝地麵倒落而下。
    商無惑從天而降，不知是眩暈還是怎麼的，對地幹嘔了好久，看看愣怔的三人，還有趴在地上的綠衣男子，很是怨恨的叱問，“那個妖怪在哪？”
    商無惑一聲叱喝，從迷怔中清醒過來。
    妖怪？三人一致而同的望向綠衣男子，還是不敢相信一條蟒蛇在他們麵前眼睜睜的變身美男子，雖然打心底裏知曉那是一條蛇妖。
    雖然他人沒說，但是從他們的動作，商無惑知曉死了的那個綠衣男子就是那條該死的蛇妖，上前打算鞭屍泄憤，卻被逍遙子攔下。
    “你要怎樣？！”商無惑仇恨的目光盯著逍遙子，不知怎麼的意識裏突然閃現這人的一張笑臉，要攻擊的動作就僵在了那。
    “找你們的人重要。”終還是不忍有人褻瀆蛇妖的屍體，逍遙子以失落的蘇淺雪轉移開商無惑的視線。
    “你知道這火山眼有多深？”流光躍躍欲試，按說蘇淺雪自己能上來，到現在都沒出現，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他很想跟下去看看。
    “我知道這火山底與寒潭連通，如果那人真的掉落火山焰心的話，很可能會從寒潭出來。”
    “那還等什麼，還不帶路？”寒潭，那不就是他們來此的目的，沒想到沒找著寒潭卻先碰著了千年蛇妖。
    逍遙子最後看了一眼綠衣男子，決絕的轉身，走遠的一行四人誰都不曾發現，綠衣男子最後又恢複了蛇身，嘭的一聲，業火焚身，幾乎染紅了半邊黑暗之森的上空，燃盡的業火中出現了一個三、四歲的懵懂孩童。
    雪醉墨一甩匕首就地動山搖，蕭印月和賀黎殊也顧不上吐槽了，全力穩住己身順便還要抵抗山洞落下的碎石，一刻間，洞門甫開，紅光大盛。
    “哇靠，真是太神了，我竟然一下就打開了機關，本少爺真是太聰明了，不要太崇拜哥啊。”雪醉墨簡直不要臉皮的炫耀自己，連連比劃打開的洞門。
    “聰明人，你的匕首呢。”如果真像雪醉墨所說機關的話，要麼就是除了祖上外還有人到過這裏專門設了一道機關，要麼就是……
    山精妖怪之類的吧？
    賀黎殊探出頭，向上望，那是一望無際不見亮光的出口，向下看，紅光之下更是一片飄渺神秘。
    “你確定真的要從這裏下去嗎？”
    雪醉墨也瞄了一眼，罵罵咧咧的退到一邊去了。
    蕭印月翻著手中的日誌，無動於衷，“據祖上所記，通往寒潭的路確實有兩條，但是……”他給兩人看了那地圖中狠狠的劃了一個叉的地方，接著道，“而且別看飄渺無蹤，這條隧道其實不算很深，大概也就幾百丈八。”
    說得輕鬆！
    知道兩人肯定在心裏吐槽，蕭印月很是不以為然，無可不可的解釋，“這條道雖然艱難，但可看出是條可行的路。”換另一條，誰知道在前麵等著的又是什麼東西。
    就在三人猶豫說話的當兒，忽然有什麼東西從上而降，‘呼’的一聲唬的眾人齊齊後退一步，嚇得幾乎心率失調。
    “那是……”蕭印月發現他不敢印證口中的話。
    “蘇淺雪……吧？”雪醉墨質疑，蘇淺雪怎麼會以空降之姿落進這裏呢？
    賀黎殊一怔，隨即扯開嘴角咧了咧，“不會吧？”
    “不管是不是他，我們準備好下去吧。”蕭印月拿出準備好的繩索、爪子等攀岩的工具，雪醉墨賀黎殊兩人也不再吐槽幫著做準備。
    寒潭之所以命名為寒，自然有其意義，但是，這種寒因其本質的差異使得其即使溫度低於零點也不會結冰，然而，雪晴卻看到了另一種含義上的冰層或者……冰膜？
    油脂一般，薄薄一層似固態卻浮遊不定透亮卻夾著一層朦朧，冰膜上麵是……一層紅色的光罩？
    兩層之間正散發著紫白紅三色光的是一株長相很奇特的奇果異草，說它奇特，僅僅是色彩就讓人驚奇。
    它自身大概占據那麼五種光，很奇異的黑、白兩色莖身，果實卻是散發著幽幽紫色光芒，大概受寒潭與火焰心的影響，本該發綠的葉子卻呈現紅色，而浮著的根莖枝蔓卻是純粹的白色。
    就是它散發的光芒折射到寒潭中的玉石山上的嗎？
    雪晴伸出手觸摸，這到底是怎樣一種奇草，會不會是傳說中的仙草，給哥哥服用的話不知效果怎樣？
    蘇淺雪控製著風力氣流慢慢的降落在焰心，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火焰眼中心與寒潭相接之處生長著的寒生反陽果，自然也看到了正處在水底下的弟弟雪晴。
    蘇淺雪很高興，給雪晴打了一係列的手勢，告訴他這株草對他的腿有好處讓其采摘及時服用果實，至於寒生反陽草卻是湯藥配方中的主料。
    雪晴一怔，這才想起來，哥哥曾經說過，有那麼一種名喚寒生反陽果的異草，生長條件及其苛刻，卻對他斷掉那麼多年的筋脈很是滋補，還能憑空增加好幾倍的內力，原來這裏是火山焰心嗎？哥哥怎麼能親身赴險，踏臨火山源這種隨時會爆發的險地？！
    想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衝上前擁抱，卻不忍心辜負哥哥一片心意，雪晴忍著淚意，把異草放好收入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寒生反陽果在手，慢慢的吞入腹中。
    看到雪晴把果子吞入腹中，蘇淺雪浮在上空控製著氣流分開灼燒的火焰，把弟弟抱了出來，在一處幹淨的地方打坐，吸收寒生反陽果的藥力。
    “淺雪，真的是你？”附著在石壁上的三人簡直不敢相信，雪醉墨更是直接喊出聲來，沒想到從上降落的真是蘇淺雪，難道是他主動跳下來的？
    蕭印月不動聲色的按了按懷中先祖日誌，他可是很清楚另一個出口被標了危險的印記，他可是不敢肯定蘇淺雪是主動跳下來的。
    蘇淺雪本是專注的盯著打坐的雪晴，被雪醉墨誇張的喊叫驚回神，抬頭看，竟然是雪醉墨、蕭印月以及賀黎殊三人。
    招了招手，示意三人往雪晴打坐的方向看，那三人就默默無聲，跐溜跐溜的往下滑了，不一刻，三人就圍著蘇淺雪坐在了一起，四人開始講分開後各自的奇遇。
    雪醉墨小小的誇張了一下，“原來真的有蛇妖啊，是不是還有傳說中的寶藏啊。”
    “你在掩飾什麼？”賀黎殊瞥了他一眼，吐槽。
    “掩飾什麼？你哪隻眼看到我掩飾什麼了？我不是同你一路的嗎？”
    “就是同路才懷疑你啊，不然你那麼虛張誇勢做什麼？”賀黎殊很是幽幽道。
    “我哪裏有虛張聲勢了？”雪醉墨不自在，故作自然的昂著頭擰問。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了，你們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虛張聲勢？”賀黎殊指著雪醉墨誇張的問蕭印月。
    “別鬧了，雪晴打坐呢。”
    雪醉墨很是心虛的看了蘇淺雪一眼，哇靠，那個不靠譜的商無惑竟然跟著到這危機滿滿的黑暗森林，真是不合格的帝王啊。
    蕭印月那麼一說，就見雪晴眼睫抖動，隨即張開眼來。
    就見他微微一笑，開口，“大哥。”
    慢慢的起身，試著邁了一步，然後暗運內氣，平地跳了起來。
    看著高高躍起的蘇雪晴，雪醉墨三人誇張的保持掉下巴的姿勢，這人……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嗎？
    “哇哈哈……”雪晴開心的跳入張開懷抱的蘇淺雪懷裏，敞開心胸笑的暢快，仿佛把憋在內心深處多少年的開懷事一起大笑個夠。
    商無惑一行人跟著逍遙子一路來到一處洞穴，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躺在寒玉床上的蘇海。
    “這裏是……它平日修煉的地方。”似是蛇妖不足提，逍遙子含糊道，“我有一次誤來此地，發現尋常食用的寒玉髓就是出自溶洞裏的寒潭，方才知曉……”
    逍遙子雖然沒說出來，但是其他三人都知道其意，南無拉著流光四處尋看，是否有傳說中的寶藏的蛛絲馬跡，而商無惑直接按上了蘇海。
    “你在這裏，蘇雪晴呢，你看到淺雪了沒？”
    於是，被主人拋棄委屈的蘇海聽到大公子的名字又看到這人和流光在一起，隻好向他說了雪晴跳下了寒潭。
    這邊兩人在說雪晴一路找到了寒潭，那邊南無也尋到了蛇妖遺留的寶藏。
    似乎各有所得，讚歎蛇妖寶藏實惠了自己時，也不禁為蛇妖可惜，那麼一位幾乎得道升仙的妖蛇呢！
    就在五人默默看著堆在溶洞一角閃著光華的珠寶金子時，嘩啦一聲，分離的另外五人終於現身溶洞，看著行走自如的蘇雪晴，黑暗之森一行算是完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