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三江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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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四柱九格雕花樓,外形與正常宅府無異,入內則別有洞天,華燈琳琅,恍如白晝。三江十六樓,四方通九州。
裏麵林立近百人等候,為迎接他們的樓主。
闊別十載,物換人休。
離夜華紅紗如焰,紫荊如鏈,經走人群中央,鈴音逐浪。
一步步靠近,那張高高在上的座椅,曾經睥睨八山的威眸,是她離開太久,錯過太多,還是從未真正明白那份意義?
“恭迎少君!”高座之右,隻站一人在等,灰衣虯髯,正是孫叔道。
隨著第一聲,台階下眾人應聲三呼:“恭迎少君…恭迎少君…恭迎少君。”
——恭迎少君。
雀宵鳴三江,雙鈴有信,一樓有主。
是樓主,也是少君。因他才有她,所有一切,是他賦予的。
離夜華隻是站在階前,將那個最高的位置留著,仿佛在身後,那人依舊看著她。
右手高舉,紫色雙鈴昭示於眾,所有人似受到指令,頓時收聲。
“我雖離走十年,卻也記得三江樓是隱匿江湖搜集情報之地,低調從事是最起碼的規矩,今夜這般陣勢,誰給我個解釋?”離夜華肅冷問道。
離她最近也是在此地職位僅次於她的孫叔道頷首回答:“少君離開數年,音跡全無,君上亦於三年前‘失蹤’,三江樓這些年群龍無首,人心不齊,所以屬下擅作主張,想借此番少君回歸,重整氣勢,團結眾人。”
從入門到現在麵對麵,孫叔道一直關注離夜華,看她的人,聽她的氣息,觀她手腕處紫色雙鈴。
“孫叔伯伯?”離夜華認出他。
孫叔道恍然反應:“少……少君……竟還識得屬下。”
“猶記當年還是孫叔伯伯你親自捧著暗金木盒將雀宵帶到我麵前,這些年,多謝伯伯不辭辛勞守著這座樓……”
離夜華儼然以樓主的姿態對這個‘屬下’表示感激,說者中肯,聽者卻胸中喂刺。
“少君還是如兒時那般記憶過人……。”對十年前的一麵之交竟還記得如此清楚,讓他想起當年這丫頭僅十歲,居然花了一夜時間便將三江樓二百七十八人名單悉數記住,而且名字與本人毫無混淆,單憑這等過目不忘,當時就令所有人歎服。
“嗬……記憶雖在,這一張張臉卻已換了幾番,看來我又要從新記憶。”
孫叔道順其言,遞上三本簿子:“此乃現今三江樓花名冊,請少君過目。”
“哈,孫叔伯伯當真了。夜華這才歸來您就拿這些事情嚇我,不怕夜華又逃了?”
“少君說笑了。那屬下先安排少君會見各堂首座,待少君熟悉這些人接下來要如何安排事務也可協助。”
“此事不急,孫叔伯伯心中分明有最急切之事,何以現在還忍著?”
“少君……”孫叔道突然臉色沉鬱,竟單膝著地跪了,身後眾人紛紛跟從,全場俯首。
孫叔道麵上表情有些苦:“屬下愧對君上和少君,三江樓內亂已久,屬下無能,讓樓中兄弟接連遭惡婦屠害。”
後麵齊聲:“請少君做主!”
君求衣說三江樓內亂,所以孫叔道不惜借他之力找她,看來倒不假。
離夜華道:“樓中內亂我亦聽說,不知現今是何局麵?”
“少君該知,三江樓一向有三名總堂主,自從一年前俞老堂主病逝,樓裏一直未再補缺,由我和桑純桑堂主分擔要務,隻是近半年,桑堂主行事做派愈見淩厲,樓中幾個忠心耿耿的老人都因她獨裁而橫命,眼下樓中各堂各樓人人自危,可謂人心忐忑。”孫叔道言辭焦切,好似心中酸澀不止。
“看來這段時間全靠孫叔伯伯苦苦支撐,那現今可是有部分歸心於你,部分投靠在桑堂主羽下?”勢力分化,一山兩虎鬥是常見現象。而眼前這批應都是他的人。
“正是。”
“桑純?我不認識她。”今日她這個樓主回歸,竟也未露麵,其氣焰可見一斑。
“她是少君離走後一年君上帶回樓裏的。”孫叔道說。
他帶回的?
“我既然回來了,這事情自然是要管,那位桑堂主,合該與她一會。孫叔伯伯,煩請你安排,我要見桑純。”離夜華道。
孫叔道終於露出寬心之色,隨即安排下去。
進了專門為她準備的房間。不消片刻,君少莊主到來。
離夜華見到來人,思揣了半刻,酸笑說:“其實,孫叔道身旁有你君少莊主這位靠山,不該被桑堂主打壓得這麼窘迫才是。”
君求衣說因為內亂而幫孫叔道找樓主,這話鬼才信。可以自由出入三江樓,而且直接來敲樓主房門的人,果然地位特殊。
求衣笑容可掬,隨意間用指順了一縷垂肩的發絲:“夜華又在排擠我了。我雖與孫叔堂主有互惠,但你定不清楚那桑堂主雖是女流,其心之厲,絕不可輕忽。”
他這是避重就輕,轉移話題呢。
“女人,從來就不是好惹的……”離夜華漫漫在他身後輕聲笑道。
男子點頭,笑得絕豔扶風:“對”他轉身看她:“眼前這位最是惹不得。”
“豈敢。雲未衍在你們手上,是我惹不起你們吧。”
君求衣聽此言,狐疑看著女子,似笑非笑:“雲未衍被譽為武林皇帝,山中雲人,必定文武卓絕,此番落難,倒真是令人意外。”
他分明是在提醒著她,雲未衍從雲端跌落全是因為她離夜華。
“別玩花樣,我已經聽你的認了這個樓主之位,下麵是不是該把東西給我了。”
“我來,不就是給你送禮的。”他手中已多出一個紅色的小錦盒。
夜華不由多思,拿過東西打開,豔紅如麒麟眼,小小形狀如酒甕,外黃內赤,苞蕾口還嵌著白色幼籽。
“不如我將條件放寬,再多給你一個選擇……”君求衣道。
離夜華握這紅果看向說話之人:“你什麼意思?”
“子夜果和雲未衍,由你挑。”
他總喜歡拆分他的意誌,從第一次兩人的較量開始就上癮了。
“我要子夜果。”她捧著這個果實,如同拽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他對這個選擇並不驚奇:“縱然有它,你怎不擔心,離豐都無命消受。”
一句話如冷水一般潑了她透心涼。
“不會,這世界上,沒有人殺得了他。”
她堅信這一點。
“你自信何來?”最是不滿她眼裏那份堅定,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竟能如信仰一般根深蒂固存於她生命中?
“因為我,會保護他。”一字字是她的決心。
“你?在這?”他又想笑了。菡光湖那邊算算也該動了。
“還有容琊。”她卻先露出深意笑容。
“容琊?他能嗎?”
“或許現在,他已經行動了。”
他收起了玩味心思,正視麵前的女子:“他被鎖了功,又吸了‘奪魄香’,連站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脫開那條鐵鏈。”
“求衣,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嗎?那時,我被你挾持,任你打虐,可是最後,是我反將一軍,你做我魚肉。”
“不可能……”他勝券在握,算計種種,怎有可能這麼輕易破局。離夜華她在玩心理戰,自己豈會上當。
“你以為掌控了所有人,可是你不覺得太容易了嗎?”離夜華不去看他反應,繼續道:“你利用一個孩子逼容琊就範,他又憑什麼相信你抓了他便不對孩子下手?酆都殿的右將不會那麼傻的,你會鎖功,他就不會移經走穴嗎?你對他下了‘奪魄香’我一眼就看出,所以在你得意地跟我說要對付‘明都堡’的時候,那個插肩錯身的距離,你我言語試探的過程中,我已經在你身上施了‘迦葉之迷’,那可是解百毒的聖品,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找容琊,你享受勝利的果實也習慣將失利的事情換一種姿態去跟對手玩,你喜歡玩弄人心……我呢賭你這點‘愛好’。你在那房間的時間越久,容琊恢複得越快……”
啪啪啪……
“又是敗在你的毒術上。”君求衣笑意更濃:“隻是你現在就告訴我,不怕我回去阻止?還有,你如此挑釁我,不顧及雲未衍處境了嗎?”
“三江樓外,有個老朋友等你許久,你若打敗了他,那便是我給你機會扭轉局勢。”離夜華閑自倒了一杯茶,暢快一飲。
君求衣看她在那悠然自若,這個女子,得意又放肆,風情總瞬變,饒是他,也看不透徹,一再輸她。
終於還是憂心無垢山莊事態,跨門而去。
舉步來到窗邊,離夜華推開窗扇,仰望黑暗。
“不隻是無垢山莊,三江樓也一樣”她眸中閃著寒光,殺意,快藏不住了。
“等我。”輕柔的兩字在唇口念出。
她失約了十年,唯一的奢望就是請他等一等,阿夜長大了,可以守護他和他的東西了。
三江樓,酆都殿,都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換了地方,變了主人,如果成了別人用來對付他的箭弩。
那就,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