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第十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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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門外響起敲門聲,劉闖的罵聲戛然而止,他回過神整理一下儀容就擠出笑臉打開了門,就見總編杵在正中央蹙著眉盯著自己猛瞅,也不知咋整的,劉闖有些心虛的撇開眼將人迎進門內後,臨關門時往外麵探了一下頭,發現沒有同事在才暗籲一聲。
總編坐到他位置上大咧咧的翹著腿,目光在劉闖身上打了幾個轉兒說:“不用瞧了,你明天等著別人給你起綽號吧。”
劉闖兩眼一翻,他好不容易積攢到好脾氣先生的稱呼估計要被自己戳破了,當下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我也不是故意自毀形象的,還不是遇到了個神經病!”還真別說,攤上那姓唐名璜的人後,他直覺得自己半隻腳插進汙渠裏頭,走哪髒哪,要是下回再碰到那廝就算繞遍整個三朝裏也要避著讓道,不然又不知會遭上什麼禍殃子。
總編好笑地看著劉闖臉色變來變去,於是也不提這樁,反正他是這裏的老大,堵住那些個兒嘴碎的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於是也不揪著問個清楚,轉而說:“晚上有空陪我吃個飯嗎,我知道中尚街新開了一家雅致的中餐廳。”
一聽到有人請吃飯,劉闖注意力就轉到這上麵,爽快的點了點頭。這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總編是個大方的,跟著他蹭一頓飯勝過吃十年的鮑魚海參,但凡聽到他請客,就算家裏有事也先蹭完再算,劉闖自然也不例外。
下班後劉闖坐上總編的車一並去往中尚街。總編說的那家飯館位於那街中段位置,一間複古式灰牆紅瓦的建築物直直闖入劉闖的眼裏,店麵也不像現代裝潢,門口兩旁掛著兩盞紅燈籠,而頂上則掛著牌匾,上麵寫著“燕子樓”三個行書遒勁的草字,末尾處蓋了一個柳字的落款。
內裏寬敞舒適,四壁牆上掛著濃重的水墨畫,而座位間的空隙用屏風遮隔開來,形成獨立的小空間,卻又不是完全封閉,倒也有幾分雅致。
兩人挑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後,侍應生拿來兩份餐牌,劉闖抄起來隨意翻看兩眼,裝著很有禮儀教養的點了兩道菜就交給總編。兩道菜自是不夠吃的,總編隻好依著劉闖的口味再添了三道菜,末了要了一瓶桂花酒。
等侍應生離開,劉闖就開口說:“這裏弄得挺入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穿回古唐朝了。”
總編微微笑道:“聽說這燕子樓的老板是搞藝術的,姓柳。近幾年此人開了不少餐飲店,這燕子樓不過是其中之一,就如上芳齋也是他的,還有一些雖不上名流,但也不差多少,總之是個經營頭腦相當厲害的人。”
劉闖輕嘖一聲,開玩笑說:“現在的人都這麼能幹,要是我獨立出來自己創業你說能成不?”
“你離了時代什麼都不是,所以別歪想些什麼了。”總編淡淡說。
劉闖有自知之明,笑了笑也沒把這樁放心上。這時侍應生端菜上來,兩人暫時不語,一時無事。
就在飯後消化期間,侍應生捧著一釅藍色方方小小的禮物盒走了過來,放到桌麵上說:“這是一位先生所拜托的,說是送給劉先生的禮物。”
劉闖聞言,一臉狐疑,抓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頭放著一條項鏈鑰匙,一顆耳釘,還有一張藍色底的小紙條,上麵寫著“這是提前送給你的聖誕節禮物”,落款名是Jus的英文。劉闖心口一緊,猛地站起身急急問道:“那個人呢?”
侍應生回話:“那位先生已經離開了。”
劉闖想也沒想,抬腳就要往外追出去,卻被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的總編拽住手臂,腳步生生滯了下來。劉闖心裏頭急,一心隻想追上去看看那人是不是自己認識,哪還管得了總編,連端帶扯的倆人拖拖拉拉總算走到店外,四周張望,卻都是些生麵孔。
給他這禮物的人定是個熟人,而且關係還是很親密的那種,在劉闖的腦子裏就隻有於捷跟自己談過戀愛,隻差上床最後一步驟,所以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於捷回國了,然後回來找自己,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撓得他魂兒都飛到雲霄之上了,卻又未見到其人瞬間猶如跌落到穀底,很是不甘。
劉闖還想在附近找找,拖著總編走了停,停了又走,差點雙雙絆倒在地上。
總編拉把住他說:“你急什麼個勁兒,平時也不見你像上竄下跳的猴子,我認識的劉闖是個冷靜理智的人,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見劉闖把話聽進耳裏後,他才慢慢道,“依我看你別找了,那人一定不在這裏,不然他會親自將禮物送到你麵前,而不是隨便找個侍應生了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先等我把飯錢結了成不,我們都被店裏的人當成吃霸王飯的狗蛋了,然後就是回家!”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總編態度強硬,直接打斷他的話。
劉闖也覺得自己跟總編沒什麼好爭辯的,隻好土著臉走回店裏結賬,隨即坐上他的車回去。一路上兩人對方才的事閉口不談,像誰先開口誰就會被對方嗆個半死,之後總編將他送到家意思意思說了句晚安,頭也不回就駕車離開。
回到家劉闖從褲袋裏掏出禮物盒,戴上項鏈耳釘,對著鏡子照了照,略有些回味的笑了笑。到下半夜的時候,擱在枕頭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劉闖猛地驚醒,抓過手機打開一看,赫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寫著“想不想我?”,他一閃迷惑,直接回撥。
等了片刻,對方才接電話,聲音輕柔平淡的說:“收到我的禮物高不高興?”
劉闖坐起身說:“我能不高興嗎,做夢都在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跟我說一聲,還用了這麼老俗套的來提示我,吃過幾年洋墨水就是不同。”
電話那邊的於捷摸著掛在自己身上的男孩輕輕一笑,有些惡意地說:“就算我不吃洋墨水也是跟你不同的是不,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搞男人,我想你現在還是有些怪我讓你變成同性戀了。”說著將男孩壓到身下上下其手,眼睛卻沒有半點情欲之色,“聽說你結了婚,為什麼要結婚?”
提到這事劉闖靜了聲,於捷問的這問題要回答很簡單,但他偏偏就說不出話來,眼睛在看到自己與妻子的合照時更是抿緊了嘴。雖說他現在離了婚,成了單身漢,但家裏倆老要是讓他再婚他還是會再婚的,就算再愛一個同性男人他也會放棄對方。在現實世俗麵前,他選擇屈服和順從。
於捷沒等到他的回答也不惱,心平氣和地說:“竟然是有家室,那我就不打擾你夫妻倆了,晚安。”
劉闖苦笑不已,心說妻子跟人跑國外去了,哪還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不過看來於捷是不知道自己離婚的事,不然以他那性子哪會這麼好混過去。一整晚他想起很多事,與於捷有關的,與妻子有關的,想完這些屁事兒天都亮大白了。
他照鏡子的時候看到自己眼袋又黑又腫,帶著這張一臉欲求不滿的麵孔回到公司,肯定招來不少八卦。現在公司那幾個長舌女嚼得都快人身攻擊了,誰誰露齒一笑時總看到芽菜,誰誰上廁所衝水不洗手,總之見到那幾個女的都得繞著走。
不過除了女人八卦,男人也一樣。當劉闖去編輯部看看工作情況時,見到幾個男的圍在一起嘰歪了大半天,也不知討論什麼那麼激烈。
劉闖好奇,走到張編輯那兒問:“什麼事讓你那幾個胞弟這麼興奮?”
張編輯白了一眼說:“這你都不知道?聽說這月尾在首都舉行一場盛大的時裝秀,有一位來自美國的國際名模被邀請過來當嘉賓。諾,他們就是在討論這個男模兒。”
劉闖睇向那幾人說:“那也沒什麼吧?”
張編輯正經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很認真工作。”說罷裝模作樣的埋頭苦幹,惹得劉闖一陣嗤笑。
那幾個男的聽到背後傳來陰森的笑聲,紛紛回頭對劉闖微笑道:“主編好。”
劉闖沒好氣地擺擺手:“快滾去工作。”
見主編沒有揪人小辮子的意思,幾人一哄而散,留下看到一半的雜誌。劉闖拿過手翻看了幾頁,突地的瞳孔一縮,眼睛睜得大大的。這國際名模不是別人,正是他睡覺說夢話都要叫出名字來的於捷,不過人家現在的身份卻是叫那捷爾·羅蘭西斯。劉闖看著於捷走T台時的照片,那張被化得無比精致的妝容透著漠然與疏遠,平靜而悠遠的雙眸注視著鏡頭,以及高傲華麗的身影。這是他想了多年都沒想過的重逢畫麵,隻是一個在紙上,一個在真實世界裏,悵然落寞。
像於捷這樣已經是走出國外的知名時尚人物,對比起窩在一家雜誌社過著普通人生活的劉闖來說,兩人簡直就是不同世界的物種,放在學生時代或許不存在這種粗俗的認知,但人在社會上,很多在學校那個牢籠裏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都顯而易見,或者被迫放大無數倍。
原本劉闖在知道於捷回來時心裏莫名湧起一絲異樣和壓抑的期許的話,那麼在他看完那些用華麗文字堆砌出來的篇幅專訪後,就完全打消了那些念想。他能對於捷做的,隻有擱心裏頭惦記一輩子,其餘的想了便也是非分之想,他隻是一個卑微渺小的人,而於捷是他需要昂視的大人物。
之後的幾天劉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日子照常過得滋潤,其間也沒再收到騷擾短信,就在他以為一切都會平靜下來的時候,那個人出現在他家門口。於捷頂著毛織帽子,露出來的一張臉凍得通紅通紅,在看到劉闖回來後,淡淡說:“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過來拜訪一下你妻子的,方便嗎?”
劉闖一聽,心裏咯噔跳了兩下,勉強地笑笑道:“那你進來坐坐吧。”說罷抖著手掏出鑰匙,慢吞吞地開門讓人進去。隨著於捷參觀似的在屋子裏四處走的舉動,劉闖的心肝兒像被皮鞭狂抽了起來,頭皮發麻到狠狠打了一個寒粟。
忽的,從房間裏傳來於捷的聲音:“阿闖,你有話要跟我說嗎。”劉闖一下子愣在玄關處,鞋子脫到一半抬頭一看,就見他倚在房門口手環著胸,揚起下巴說,“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跟人結婚,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跟人離婚,能跟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