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第九章 唐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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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羲儀麵不改色,臉上依舊掛著清風拂過的淡淡笑容,但是下起手來的動作就沒有表麵瞅著的和風細雨了,手一個下劈,接著腿便橫掃出去,刮出嘶鳴的風聲,逼得唐璜不得不放開劉闖後退兩步格擋。
兩個年輕雋貌的人士在格鬥上都不逞多讓,招招往對方的弱點上招呼,前者笑意盈盈,一身豔火的紅;後者冷漠如霜,一身深沉的黑。劉闖在邊上看得心驚膽戰,生怕兩人隨便一招往自己身上招呼,保不準就撈個什麼骨折內出血之類的橫禍,於是趁著他們打得起勁忘乎所以,抬腳提溜著跑掉了,等兩人反應過來不由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唐璜收回手理了理衣服說:“我怎麼不知道你好那口了?”
高羲儀說:“我也不知道你改口味了!”
“彼此彼此。”兩人異口同聲,互相對視一眼,兩張臉都爬上不悅的神色,又立即撇開臉各走各路。高羲儀上了車發動引擎後,突然伸出頭對已經走進同誌吧的人喊道:“唐璜,那個人就算不是我好的你也不要招惹他,他是我哥的!他是高琮陽的男人,你給我記住了!”
“你哥早死了不是……”
高羲儀聽著唐璜傳回來的嘲笑,麵無表情地狠狠砸向方向盤,一雙漆黑的眼睛糾著什麼,壓抑沉悶的,猶如夏時的狂風暴雨。良久過後,他重新掛起笑臉,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駕車離開,在繁華喧鬧的街道上留下一道豔麗鮮明的紅光。
已經走進同誌吧的唐璜又折返走出來,望著高羲儀疾馳離去的方向幽幽歎了一聲。
次日一早,劉闖回到公司就被總編叫到辦公室,他走進去便看到小肖和小羅齊齊坐在茶幾邊兒,另一邊總編正在沏茶,看這陣勢他當下明了總編找他們仨過來是為了唐掩一事,便也不扭捏,踱過去坐下。
總編辦事的效率劉闖是知道的,有所決定或者是下好決定的事就趕緊去做,絕不允許拖遝,昨天要不是假日他鐵定就把事情全辦妥當了,哪還憋著勁兒等到第二天。但此刻聚齊了人也不急著開腔,而是悠閑地沏著茶,茶香馥鬱,飄得整個辦公室都是清淡的茶味。待總編沏好茶後,劉闖嫻熟的抓過一隻杯子抿了一口茶,小羅瞧著這還好,反正全公司上下都曉得總編對他特別關照,自然沒啥驚訝。倒是小肖,表情一驚一乍的,直直看著劉闖拿過總編的杯子喝茶,心裏想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搗亂了他的心神。
劉闖擱下杯子見三人朝自己看來,覺得奇怪問:“我臉上粘了蒼蠅?”
總編微微一笑說:“你臉上要是有那鬼東西我早就將你扇出去了。”詭異的氣氛頓時被這話驅散,見效果達到後話鋒一轉,“現在我們來說說唐掩這事。小羅的任務在之前的采訪中基本完成,這次也隻是適時再拍一兩張;至於你小肖,不要以為有劉主編跟著就不用辦事了,這訪問的事依舊由你親自上陣,劉主編隻作為這次的助理提供意見,你聽明白沒?”
小肖點頭應道:“我明白了。”
“很好。”總編笑笑,轉過臉拍了拍劉闖的肩說,“我知道你不會越俎代庖,那麼我就靜等好消息了,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劉闖皮笑肉不笑說:“還給我下套了你,行了,梁總編,我不會搶了小肖的飯碗又惹你不痛快。”
得了他的保證總編就不再纏著這樁,勉強鬆了繩子的結,就這樣已經讓在座的三人暗暗鬆了口氣。經這一遭小肖多少了解總編的性子,這個青年人並不像那些經商的生意人有著氣勢凜然,高高在上的姿態,行事手段也可以說溫和,隻要不逆他的麟其他事都很好商量,想到這點,小肖暗瞅了眼笑眼咪咪的總編。
中午過後,劉闖一行人提前到“蘭亭畫廊”等待唐掩。
唐掩的活動範圍比較廣,基本是全國走的,有時候還走到國外去,怎麼找也找不到人。要是這次小肖再搞砸,想要再作采訪就要跟著跑到雲南去,這次他回本市也是為了蘭亭畫廊。
說來這蘭亭在全國還是有名的,聽聞是一個姓柳的女士所開,裏麵陳列了每個流派大師的作品,還有當代發展前景不錯的新秀作品,而開業時間卻隻是每月的十五,這天正好是十二月十五號。提到蘭亭,必然要說一說柳女士,此人年六十,膝下無子,不過近年來傳出她收了一個養子,現在這家蘭亭就是由她養子負責經營的,這幾年柳女士已極少露麵,而叫外界更疑惑的是她養子從未出麵過,隻知其養子叫柳晃。
三人在蘭亭門外等了片刻,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附近,唐掩從車內走出來,目不斜視,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半眼,抬腳就往蘭亭走去。劉闖他們二話不說,緊隨其後。因為是一個月隻開一次門,很多本地或外來的年歲過半的大師和青年畫家都紛遝而至,偌大的廳堂一眼望去俱是密密的人頭。
劉闖和小羅對這些場麵早已司空見慣,一路走下來神色都極為淡然,而小肖是新人,他倆原以為他會驚呼到喉嚨沙啞的,沒想人家靜靜跟著走了一路,就是不吭聲。劉闖覺著奇怪,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小肖神情尤為呆滯麻木地直視前方。
小羅也瞧見他這樣子,有些憂愁地問劉闖:“他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嚴重了?”
劉闖也憂愁地說:“可能吧,看來還得多鍛煉鍛煉,不然下回他又攤上哪個大人物還是這慫樣,說不準被人丟出門口。”
小肖聽著兩人調侃自己,心裏一陣苦笑,不過拜此所賜,他還真沒那麼緊張不安了,趁這個空檔他自然放鬆一下繃成麻繩的神經,調整情緒。待會兒還要采訪唐掩,現在不養精蓄銳等辦正事再掉鏈子不用總編開口了,他自己也沒有臉留在時代。
劉闖留意到小肖情緒平靜下來後就不再跟小羅廢話,趕著步子緊緊追在唐掩的屁股後麵。好不容等對方有歇息的意思,劉闖立即朝小肖打眼色,示意這是個契機。小肖點點頭,捏了捏拳頭就踱步上前,禮貌地開腔說出第一句問話,唐掩聞聲抬了抬眼,算是回應。而小羅適時走到邊角拍了幾張照片就退回來,背著小肖朝劉闖努嘴。
劉闖白了他一眼,視線從他身上移到正在作采訪的兩人身上。在這藝術場所裏突兀的進行這樁事,多少引來好事者的注意,周遭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氣氛隨即變得有些壓抑,但兩人未間斷過的訪問無疑大聲了起來。
小肖露齒笑了笑說:“就我所知您作畫的領域非常廣泛,在您掌握這麼多畫類後有沒有特別深刻的事呢?”
唐掩看了他一眼,隔了會兒才說:“我印象最深的是拿著宣紙畫油畫,等回過神來那張紙都廢了。因為學得比較龐雜,很容易混淆,後來為了避免這種事我就在每一張紙、筆、畫板、調色料、石膏上貼上紙條,方便提醒這些是做什麼的那些是用來做什麼的,久而久之形成了意識和手感。”
小肖接著又說:“那您有沒有特別鍾愛的細分畫類?”
唐掩說:“素描。”
小肖吃了一驚,趕而承接他的話說:“是因為素描出來的效果比較肖像嗎?”
唐掩像回憶起什麼,眉頭皺了皺,似乎不太想回答,然而小肖沒從這個神色裏頭瞧出對方的不樂意,還傻愣愣地等著人家回話。劉闖在邊上看得有點急,忙從褲袋裏掏出筆和紙,潦草地寫了“跳過”兩字就拽過小羅直往他的後背貼去。
不用劉闖指示,小羅已經屁顛屁顛晃到前麵去,借拍照的時機身子一扭,用背對著小肖,然後轉身竄回來。小肖看到那兩字後裝了裝樣子輕易揭過尷尬的問題改而問了別的,之後再遇到這卡喉嚨的事不用提點他自己就會處理,劉闖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將近尾聲的時候劉闖已經放手不管了,留下小羅看場自己就繞著蘭亭走了一圈,就在他走回去找人時看到了昨晚在同誌吧門口欺壓自己的男子。那人倚在彎道口的牆柱上,手裏捏著煙把玩,戴了眼鏡的雙眸看著某一個方向,神情沒了昨日夜裏的冰冷,現下倒是在燈光的照射下有種說不上來的憂鬱。
劉闖隻是暗瞥了眼,方從那人身邊經過就被他勒住手臂往後扯,劉闖整後背就撞到牆上,然後眼睛一暗,男子已經壓了上來,無視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對身下的人說:“你欠我一個道歉,你就在這裏還我,聲音要最響亮的,全畫廊的客人都能聽到的程度,不然我現在就脫掉你的褲子。”
唐璜說完這話,就冷冷地盯著咬牙切齒一副要張口咬死自己的劉闖,陰森森的回以笑容,嚇得他雙唇抿得老緊。許久之後,唐璜還沒有等到道歉,立即加重語氣說:“我數三聲,三聲後我還是聽不到或不滿意我會脫光你扔到大街上。”
“一、二……”
劉闖恨恨地剮了他一眼,在嘴巴張開的同時雙手捂臉大聲吼道:“很抱歉!”
三個字像打在了彈力弓上,傳遍了整個廳堂,餘音嫋嫋,足足回蕩不下五次才漸弱下來,直至無了聲息。對於這莫名其妙的事大家都驚了下,心說哪廝這麼沒素質,在這地兒大聲吵鬧的,但也沒有追究起因,看畫的繼續看畫,攀談的繼續攀談。倒是親眼目睹這幕的一些客人都麵帶曖昧的笑容散了開去,氣得劉闖臉都成豬肝色了。
唐璜得到滿足後就放開他,自個兒踱到一邊賞畫,不時的扭頭看往他處,完全無視了劉闖。
在劉闖情緒悲憤不已時,小肖那邊采訪的事宜也結束了。唐掩雖然還不太滿意他的專業水平,但比起之前來說確實能上得台麵,也就不再耍大款,起身越過人群就走了。等小肖兩人在大門口找到劉闖後,一行人回公司交差。
一路上小羅喋喋不休地說:“剛才你們有沒有聽到一聲吼叫,靠,道歉還這麼嘹亮理直氣壯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人是來搞笑的吧。”
小肖輕笑說:“可能是有人鬧著玩吧,不過確實嚇我一跳。”
劉闖在旁邊兒聽著,臉色霎時一青一白,最後黑得跟鍋底似的,搞得兩人一臉茫然,以為說錯什麼得罪了他,當下扯開話題嘻嘻鬧鬧揭過此事。回到公司劉闖立馬竄進辦公室,待把門一關,張嘴直罵唐璜祖宗十八代,這裏頭還沒少把唐璜他爹罵到地溝去了,實是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估計唐璜他爹也好不到哪去。
而劉闖窩在裏頭罵得起勁,卻不知道門關上聲音還是會傳播的,這不,就正巧被經過的編輯部李部長聽到,他附耳偷聽好一會兒後回到編輯部跟張編輯說:“劉主編發飆。”
張編輯不置信,亟亟到劉闖辦公室外聽了聽,確定李部長沒坑自己,於是跑到總編那兒說:“總編,劉主編回來後情緒很不妥,你要不要去看看?”
總編也是不信的,他知道小肖把事情辦得很好,劉闖沒道理生氣,於是與張編輯並肩過去,結果就看到一堆人圍在門口作偷聽的樣子,看樣子劉闖第二天就要被八卦黨傳出什麼舌根兒來了,不由皺眉。張編輯極會看臉色,見總編一副不悅的樣兒,當即走過去將人群打發掉,回頭很狗腿的朝總編笑了笑自個兒也回去幹活,留下正往門上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