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幾近全黑，月亮的影子在空中模模糊糊地顯現。不遠處的下坡，朦朧的露出房屋的影子。
    簫顏將雙手放在眉上誇張地向下望望，歎道：“終於看見人了！”
    他們沒有了馬車，走了三天，這才遇到第一個村莊。
    “能在這種荒涼的地方找到村莊，還真是幸運。”木飛雲道。
    人們趕過去，卻發現有點不對勁。
    已經入夜，這個村莊裏卻沒一家亮著燈。
    “怎麼回事？”簫顏邊走邊思索著。這個村子是小，看起來也破，但既然在夜裏就應該點燈啊，再不然，總不能像這樣一樣連點人聲都沒有吧。
    “是不是都睡了？”木飛雲說。
    簫顏抬頭望望天，“這才剛天黑，不可能睡這麼早。”
    “也許，這個村子本就沒人。”古葉榮說，“這裏隻有十幾棟完整的草房，還有一些坍塌的土房，明顯是棄村。”
    簫顏撇撇嘴，忽然大喊：“喂——，有沒有人啊！”話沒喊完，旁邊人推了她一下。
    “你做什麼！萬一人們真的在睡覺，把他們吵到怎麼辦？”
    “你不都說了是棄村了嗎？”
    她挑釁似得瞥了他一眼。
    古葉榮一時無話。
    他們左邊的一間草屋忽然發出細微的“吱——”的聲音。
    “啊！有人！”蒲霖率先反應過來。
    草屋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裏麵的人似乎在觀察，然後，將門打開得大了些。
    門後有一隻渾濁的眼睛。
    “……”蒲霖緊張地抓住簫顏的衣角。
    良久，門那邊傳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年輕人，過來。”
    聲音很低，似乎是想躲避什麼。
    眾人對視一眼，走了過去。那隻眼睛的主人小心地為他們開門，盡量不發出聲音。待門關上後，人們才發現這人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土炕上還坐著個小小的孩子，警惕地看著他們，一雙眼睛在些微的月光裏發亮。
    “唉……”老婦歎息著搖頭，聲音很低，仿佛怕被什麼發現，“想不到還會有人來這兒。”
    “老人家，為什麼你們這裏夜裏不點燈呢？”古葉榮自覺放輕聲音。
    “這是為了保命啊，”老婦的聲音裏滿滿的苦澀，“這個村子五年前忽然來了一群老虎，一到晚上就出來在附近轉悠，傷了好多人啊！剛開始村裏的年輕人也結了伴兒去打虎，但是根本找不到那些老虎的影子。後來，村裏能走的人就都走了，隻剩下我們這些走不了的老弱病殘，這個村子……唉……也快完了……”她說到最後，望了那個坐在炕上的孩子一眼，渾濁的眼中含著苦痛、憐愛和惋惜。
    難怪他們剛來的時候這村子一副荒廢的樣子……不過那些拋下老人和孩子的人也真是混蛋。簫顏暗暗想道，低聲說：“老人家，您就不用擔心了，我們替你們打虎！”
    古葉榮暗吸一口氣，心說怎麼簫顏總是這麼魯莽呢……
    老婦人連連擺手，“不成不成，當初村裏好多年輕人夜裏去打虎，可都沒再回來，你們幾個姑娘家家的，兩個小夥子也都是書生，可千萬別去啊！”
    古葉榮不覺莞爾，聽了老婦的話，他倒是真想去了……好久沒有這種想憑一股衝勁兒做什麼的感覺了。
    簫顏差點笑出聲，她努力平靜了一下，說，“老人家，您就不用擔心了，我們可是專門替人打老虎的！再說，既然看到你們的村子有麻煩，我們哪有不幫的道理？”
    古葉榮抽抽嘴角，他們什麼時候成了專門打虎的了？
    老人苦笑，“小姑娘啊，你別安慰我這個老婆子了，當年我們村子裏十幾個最強壯的男人去找那群老虎，結果都沒回來。你們，唉，先躲躲，天一亮就快走吧。”
    “老人家……”簫顏急切地想說什麼，忽聽外邊傳來一聲虎嘯。
    一時間，屋裏瞬時安靜下來。
    接著，又傳來一聲微弱的虎嘯，似乎是隻比較遠的老虎。
    老婦人顫巍巍走到床邊，抱住發抖的孩子，悲切的閉上眼睛。
    古葉榮目光沉了沉，看向簫顏。她正瞪著那扇透著微薄月光的窗子，神情嚴肅。
    他看了眼老婦人，開口道，“我們出去吧。”
    木飛雲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
    “年輕人……”
    老婦人極力壓低嗓子，喚了聲。
    蒲霖回頭，對老人一笑。看到那笑容，一種難以名狀的安寧沁入心中，老婦的心忽然平靜了。
    月色下，幾隻白虎在街道上遊蕩，他們的個頭是古葉榮所知最大的，通身白色，背上有黑色的條紋，一雙眼睛散發著詭異的紅色微光。
    “這……這不是一般的虎……”蒲霖喃喃。
    一般的虎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眼睛也絕對不會是這種紅色！
    那幾隻白虎似乎同時注意到了他們，慢慢地靠了過來。
    他們並沒有立刻進攻，而是緩慢地向空曠的地方移動，奇怪的是，那些已經把他們圍起來的老虎也緩慢後退。他們進一步，它們退一步，直到村子的邊緣，那些白虎忽然停下，低嘯著向他們撲過去。
    還好，經過剛才的移動，每個人之間已經有些距離，足夠應付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這些日子下來，他們也養成了些默契啊。
    白虎一共有三隻，簫顏、蒲霖和古葉榮各對付一隻，而鸞影，卻留在了剛才的屋子裏。
    這隻白虎十分難纏且動作靈活，十幾個回合下來，簫顏占不到上風。她揮舞著鞭子，且戰且退到一棵大樹旁，忽然折身沿樹幹向上跑了幾步，一個後空翻落在沒有及時回身的虎背上。在她離白虎最近的一刻，它的額頭正中間似乎閃過一點詭異的紫色。白虎怒吼著，狠狠搖晃身體，簫顏死死抓住虎背上的毛，愕然發現自己正被帶著向那棵樹撞去。
    蒲霖焦急的聲音遠遠傳來：“簫姐姐！打它額頭正中央！”
    眼前閃過剛剛掠過的一點紫光。簫顏咬緊牙，用握把的最堅硬處向著白虎額頭正中央奮力砸下去。
    身下的白虎一聲淒厲的哀嚎，身體瞬間癱在地上。簫顏措手不及地滾了下去。顧不得拍去身上的土，她忙撐起身體，握著手中的鞭子凝神看向白虎。
    它仿佛被抽去了力氣，爪子在地上撓了幾下沒能站起來，最後，似乎憤怒了。白虎低低吼著，搖搖晃晃支撐起身體，還沒站穩，一道軟鞭劈空而來纏住它的脖子，揚起，將它重重摔在地上。
    簫顏喘著粗氣，警惕地防備著它的反擊。
    那隻白虎躺在地上，一下下蹬著四肢，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似是受了重創。
    簫顏輕輕舒了口氣，轉身，目光尋找著古葉榮和蒲霖。她沒料到，身後那隻重傷的白虎雙眼中的紅色更加詭異。這詭異的紅色一加深，白虎無聲無息地爬了起來，向前邁了幾步，對著還未發覺的簫顏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