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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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年坐在飄窗上,靠著柔軟的枕頭,看著窗外盎然的綠意,昏昏欲睡。
門口的遠之靠在門框上,放鬆了背脊。
這個孩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讓那人如此的在意?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那人這麼失態,失魂落魄的求自己救眼前的孩子。
那應該是那人第一次用那麼真誠的語氣,第一次懇求別人。
當初驚鴻一麵,後來的相處,都沒有發現有何特別之處。那麼,這個孩子到底有什麼本事,能隱藏的如此之深,連他們幾個都被他騙了?
遠之是不會承認的,他更相信是對方弄錯了。
沒有人能逃離他們的監視。
他有這個自信。
遠處皇宮中,端坐在桌案上認真批閱奏折的男人,擱下手中的狼毫,思緒飄遠。
他在意那個孩子的生死是開始在什麼時候?
對方眼裏,隻要在視線之內,永遠隻有自己。
每天在床上裝睡,直到自己躺在一旁,才真正放緩呼吸沉睡。
不管多晚,多早,都會等自己用膳,會強撐起精神,目送自己出門。
寢殿內的每一張桌子上,都會有溫熱的茶水。在他困倦時,是醒神的綠茶;在他饑餓時,是絲滑醇厚的奶茶;在他心神不寧時,是安神的花草茶。
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並且隻關注自己。
皇帝什麼都不怕,就怕這種無聲無息的溫柔,會讓他淪陷。
於是,他離開。
分開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在把那孩子與身邊的人比較,卻發現,不是沒有人能做到,隻是做的那個人不是他。
沒有那種全心全意的專注,把自己當成他的整片天空。便一切都不一樣了,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但那又怎樣,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便怎樣都不對。
放他離開,一是計劃需要,二是想要把心裏那點牽掛扯斷。
不應該能有人讓自己產生一丁點的在意,無論是誰。
邊境戰事已經結束,雙方議和,領土還是原來的大小,卻早已物是人非。
談判過程和結果都是保密的,沒有人知道,一直談到秋末。
而現在,紀年躺在秋千上,抱著裝著遠之特意做的各式各樣的糖果的盒子,挑來挑去,終於在遠之微笑的神情下選擇了黑色的糖果球。
盒子是用水晶做的,紀年雙手正好捧住。
在陽光下,美輪美奐。
半透明的球體中央,還能看到流動的各色液體。
紀年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出來的,但是每次,他都不準進入藥房。
被無聲拒絕過三次之後,紀年便不再好奇,他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他們之間沒有交流,但是對方卻總能意會。
紀年心裏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是害怕還是欣喜,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個知心人已經很不容易,卻不能接受這種相濡以沫的感覺。
對,不知是紀年的錯覺還是對方故意,有時候,紀年總覺得他們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而現實是對方是大概可以當他大伯的人,而自己,則是一個外表還隻有十歲左右稚齡的孩童。
這種詭異的安全感在不知是盛夏還是初秋的這天夜晚消失。
紀年還沒有來得及拿上除了那盒剛做好的糖果之外的東西,就被那群士兵抓走了。
遠之今晚不在,紀年在一大早就看到對方拿著工具出門,也許又去采藥去了。
紀年在心裏輕歎一口氣,安心的放鬆雙腿席地而坐。
這種無微不至的溫柔果然需要很大的代價。
邊境的談判也許最終還是在那人的開口之下,同意了。
一想到傳來的消息,紀年突然有些害怕。
敵對的那個魏國戰神,聽說很是迷戀當今聖上,當初在還是少年時期的不知名將軍的兒子的時候,就對出門曆練的皇上說出“非君不娶”,其勇氣可見一斑。
畢竟,當年他遇到的是哪一個紀年不知,所以不好多做揣摩。
但是,從現在隱隱可見當年的皇帝是什麼模樣。
一個外表溫潤如玉,實則冷漠如千年寒冰;一個看似狠戾乖張,實則冷靜如豹如鱷;另外一個,紀年暫時不知其心性,但絕對不是好相與的人。
那麼,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弄清楚這件事,會變得格外的重要。
聽說,那位戰神不僅好男風,還很難相處。在國內,除了皇帝,誰的帳都不買。
被追殺,被下毒已經是常事。
皇帝很放心把軍權交到他手裏,因為他不僅有能力,會絕後,還不結黨。
簡直就是每個皇帝夢想中的好手下。
有能力,起碼保證戰事無憂。絕後,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他不會恃寵而驕,忘記本分想要翻身作主。結黨是每個皇帝都會忌憚的事,而這個有能力好男風的手下居然是個不結黨的人,魏國皇帝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紀年對這些傳言半信半疑,誰都不能說真正了解誰,皇帝對這個自己看著在眼皮子地下成長起來的絕世好手下,到底存著什麼樣的心態,還有待商榷。
至少,紀年對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還是存在著很重的戒心的。
很多在後來才知道的事,也讓紀年在麵對他時更加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每一分每一秒,紀年都在扮演著一個默默無聞的關注著對自己的父親極度儒慕的渴望關愛的孩子。
他不知道有沒有一丁點的效果,但是紀年自己認為目前為止,還沒有露出破綻。
每一個人,都會希望自己在誰的眼裏是獨一無二的,當有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待你,潤物細無聲的嗬護你,無所求。那麼,雖然不至於喜歡,但至少沒有人會討厭。
在不討厭的情況下,如果發生像這樣的別國要求交換質子的情況下,至少能讓對方稍微考慮一下。
紀年所求不多,這些時間,已經足夠。
不管對方是不是有所察覺,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對對方造成太多的困擾和傷害,說不定對方還會產生一種愧疚感,當然,紀年並沒有奢望那人會有這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