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家醜不外揚
    廣盛鏢局的夥計老何留，可是一個資深夥計了。自從戴隆邦在賒旗店開旅店，他就跟隨著戴隆邦，一邊迎接客人，一邊打掃衛生。到戴隆邦開鏢行時，他亦然跟隨著他。後來在戴隆邦的主持下，為老何留娶了妻，一連生了三個孩子。但老何留一心為主，舍不得離開戴隆邦，戴二閭開了廣盛鏢局後，隻讓老何留負責衛生事宜。老何留幹得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每天隻要天一亮，他就起床，先掃院子，再掃大門外。每天大院內外都是整潔如新，鏢局的人們常常稱讚他。
    掃完了院子，老何留打開大門，他手執大掃帚，站在大門口，朝碼頭上張望，欣慰地觀賞著趙河裏那些貨船上的桅杆和船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看趙河裏的船，成了老河留的一個習慣。每每看上一陣子，他才開始打掃大門外。當他打掃到把門的石獅子那兒的時候，他覺得有些異常。石獅下邊平白多了三塊石頭，他清楚地記得，昨天這兒根本沒有。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石獅子，這一看，更是讓他詫異萬分。“我的娘啊！”他不由得喊出聲來。母獅子爪子下邊那隻小獅子的頭怎麼會不翼而飛呢？他抱起那三塊石頭，一塊一塊仔細地看，翻來覆去地端詳，可是，還是三塊石頭。他把兩座石獅子的前前後後都找了個遍，始終不見那個小獅子頭。再看小獅子，它的脖頸處傷痕累累，好像被人砸過一樣。難道說，有人對廣盛鏢局……他不敢再往下想，拖著大掃帚，走進院子，去找老掌櫃戴隆邦。
    戴家人都保持著天一亮就起床的習慣，從來不睡懶覺。此時，戴隆邦和他的兒孫們以及幾個鏢師們在習武場練功。
    老何留做事一向很精細，他把戴隆邦叫到一邊，才詳詳細細地把他所發現的事情說了出來。一大早，老何留決不會開這種玩笑。戴隆邦便跟老何留一起，來到大門外。老何留說的一點不假，看著那隻沒了頭的小獅子，戴隆邦心潮起伏。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他仰望蒼穹，湛藍的天空是如此地深邃，宇宙之謎和人間之謎一樣地多，一樣地難解。是誰砸掉並拿走了小獅子頭，目的和企圖又是什麼呢？戴隆邦百思不得其解。
    老何留能做到的，就是把那幾塊相征恥辱的石頭搬離開來，把它們堆到了石獅子的背後。
    戴隆邦佇立在台階上，思緒萬千。晨風吹拂著他的衣襟，衣袂在輕微地飄蕩。腰中那根紫色的絲絛也在微風中飄蕩。老何留輕輕走到戴隆邦身邊，低低地說：“東家，回屋去吧，小心別著涼啊！”
    戴隆邦緩緩回過身子，他的兒孫們正向他走來。孩子們看老掌櫃那麼長時間站立在門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齊走了過來。紛紛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戴隆邦。
    “你們看一下吧！”戴隆邦手指石獅子說。
    孩子們順著戴隆邦手指的方向，圍攏到那隻雌獅子旁邊，一往憨態可掬的小獅子沒有了頭，被石塊砸過的痕跡清晰可見。
    “都看到了吧？”戴隆邦揮揮手說：“都回屋去吧！”
    孩子們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都乖乖地跟在戴隆邦身後，走進院子，回到會客廳。連老何留也跟了進來。
    “這是咱們戴家的恥辱，也是咱們廣盛鏢局的恥辱啊！”戴隆邦深深地歎息著說：“但反過來說，塞翁失馬，安知非福？這是給我們的一個驚動和提醒。如今，二驢子每場擂台比武都奪得頭籌，江湖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認可和向往咱們的戴家拳。更讓人高興的是，我們廣盛鏢局如今可謂是鏢走天下，暢通無阻。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有誰敢大言不慚地說，他維持了身邊所有的人，而沒有得罪過一個人呢？關鍵是，當你得罪人的時候，你偏偏不知道，那麼，那個人就是你以後的禍患。那個人就會在你的路上設置障礙，貽患無窮。也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戴二閭低頭沉思著，他在咀嚼、回味著父親的話。戴大閭不住地低聲歎氣，好像一下子沒了主心骨。
    戴良棟緊握拳頭說：“是誰這麼缺德，幹這不冒煙的事兒，如果讓我逮住他，非給他來個大卸八塊，讓他碎屍萬段！”說完，他伸開胳膊，用手掌作了一個砍頭的姿勢。
    戴隆邦拉拉戴良棟的手說：“孩子，說惡話是沒有用的。惡話誰都會說，問題是，在我們做事的時候，要盡可能地小心謹慎。易經上說，謙謙君子，夕惕若，厲無疚，如履薄冰。儒家之道和武學之道實則是一脈相通啊！”
    任誌試探著說：“老爺子，那麼依你說，這件事就這樣老和尚帽子，平不塌，放這兒不管了？若是這樣，不也顯得咱廣盛鏢局太窩囊了嗎？怎麼說，也得查查呀？”
    任誌說這話的時候，一家人緊張地看著戴隆邦。尤其是任誌，一說完話，好似後悔自己不該說出來，無助地左顧右盼，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一個支持者，以解此時此刻的窘態。
    “查是肯定要查的！但這件事誰也不能往外張揚。我們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戴隆邦心平氣和地說，他轉向老何留，親切地叫道：“何留老弟，你聽到我的話了嗎？你今天吃罷早飯後，上福壽街湯泉石材店，找到石匠湯泉，把這件事說給他，讓他今天晚上帶來一個小獅子頭，不管生啥法，務必把小獅子頭給重新安上。工錢和材料錢要多少給多少。但是，你必需記住一條，不能讓他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老何留點著頭說：“我知道了，東家！”
    “好了，該幹啥都幹啥去吧！”戴隆邦揮揮手說。
    人們緩慢地走出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