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華又訓斥何羽幾句，何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總覺得他不會真的拿自己怎麼樣，天知道自己這股自信心是從哪裏來的。他似乎有些疲憊，過了一會兒按按太陽穴，道：“你下去吧，明日代替你爹來上早朝”
    何羽跪下謝恩。
    顏明他自然是再也來不了早朝了。垂下眼睛掩飾下情緒，何羽轉身離開。
    剛走下宣政殿的漢白玉石階，迎麵就走來一個女子，十七八歲年紀，身後跟著侍衛和宮女，女子雖然素色衣袍，國喪期間沒有帶任何首飾，但是卻依舊容貌明豔照人，杏眼桃腮，倒是比平常看起來清雅幾分。何羽抬頭看到她，下拜行禮：“臣顏如律叩見公主殿下”
    她見何羽在這裏有些吃驚，很快掩飾了去，依舊一副素日裏的傲慢嘴臉，“多日不見，小將軍越發雄偉健壯了”
    何羽嘴角抽了抽，說道：“謝公主誇獎”
    “哼”她冷冷打量何羽，慢悠悠地說，“小將軍不必客氣，本宮說的也是心裏話，不知小將軍此次回來，能停留幾日？”
    何羽想了想剛剛夜未華似乎沒有趕自己走的意思，於是回答她，“估計能夠呆些個時日”
    “那感情好，小將軍常年不與我們這個姐妹們接觸，這可是個好機會”
    何羽知道她又想找機會損自己，長安貴女們的聚會顏如律從未參加過，吟詩賞花什麼的顏如律從來不感興趣，更何況顏如律是個武將，去了更是隻有丟人的份。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個男的啊（雖然是下麵的），若是和一堆女眷混在一起，是想鬧哪樣？！隻可惜公主殿下從未想過放過顏如律。
    何羽低頭歎息一聲，抬頭看著她的眼睛，真誠道：“不曾想如律才離開長安不足一月，公主殿下就如此想念，如律惶恐”
    她被何羽噎了噎，似乎有些惡心，但依舊梗著脖子逞強道：“小將軍言重了”
    於是何羽故做悲痛地回答，“公主殿下的心思，如律一直懂得，可是如律畢竟是有夫之夫，而且我們又都是屈居人下的，恐怕有些不妥”
    她開始艱難地揣摩何羽的意思，很快明白過來，看何羽的臉色分外難看。
    何羽拱手歎息道：“恕如律不能接受公主殿下盛情”
    公主頓時炸毛想撲上來，何羽趕緊告退。
    顏如律同公主的相識其實也是很美好的，有些像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子，隻是結局不太好，可惜了當年顏如律年少氣盛……
    顏如律十六歲那年立了軍功，和幾個兄弟一同在金鑾殿外等待接受先帝召見，彼時幾個血氣方剛的黃毛小子湊在一起，討論最多的就是女人。顏如律那時候還沒有被掰彎，也徹底的認為自己是上麵的。於是當長公主她聘婷得從他們麵前走過的時候，顏如律和幾個兄弟都直了眼睛。
    她那時候年紀尚小，但是卻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細腰長腿，穿著嫩黃色衣裙，裙擺聊聊曳在地上，搖得少年們的心都一顫一顫的。
    恰逢此時她回頭一笑，顏如律頓時感覺頭上要冒煙，掩飾地艱難撇開黏在她身上的視線，卻瞧見自己的幾個兄弟都死死把眼球釘在她身上，顏如律不滿自己好不容易瞧上的姑娘被他們這般死盯著瞧，於是哼了一聲，道：“背麵風調雨順，正麵大旱三年”
    兄弟幾個戀戀不舍收了視線，聚在顏如律身邊開始討論別的腰細腿長的女人。
    卻不曾想顏如律那句話沒控製到語調，被她聽了去，她眼波流轉看著顏如律，疑惑得喃喃著剛剛那句話，轉身走了。
    當她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後，他們的梁子也就結下了。
    所以現下每逢宮宴，春狩，秋狩什麼的，她必然恨不得在顏如律麵前穿的坦胸露乳，燦如春花，衝顏如律展示她現今的波濤洶湧和豔若桃李的麵容。每逢此刻，顏如律心中真是悔不當初。
    其實，嚴肅說起來，顏如律當初是真心喜歡過她的，掐指算算，公主殿下應當是顏如律的初戀……
    回到府裏，顏明坐在後院亭子裏釣魚，拿著根不知道從哪裏扒拉出來的魚竿，還帶著鬥笠，頗有幾分歸隱的味道。
    顏明見何羽回來，問何羽：“陛下都問了些什麼？”
    何羽一一回答了，又道：“他沒有怪罪我的意思”
    “怪罪你？”顏明古怪的笑了，“他要能舍得怪罪你？要是打你幾棍子罰你蹲幾天天牢指不定誰更難受”
    何羽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顏明揉揉脖子不答，過了會兒忐忑回頭，問何羽：“扣你俸祿沒？”
    何羽撇他兩眼，“沒有扣，爹爹放心”
    他滿意點頭，“看陛下的意思，估計不到明年開春不準備讓你返回邊疆了，先帝當初讓你鎮守雲鎮那個命令下的本就倉促，如今陛下收回倒也正常，你明兒上個奏折，讓臨風回來吧”
    何羽點了點頭，“好”
    顏明繼續絮絮叨叨同何羽說話，“你是不知道，當初你剛離開，臨風就上疏要作為監軍跟隨你前往，眾人都道我找了個好女婿。想我戎馬半生，雖然隻得了個窩囊兒子，但是好歹有個不錯的夫婿，也心裏甚是安慰”
    何羽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一臉無奈看他。
    “唉……老子過了半輩子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老來也隻想逗逗外孫兒，可惜我這都快半截身子入土了，我這窩囊兒子連個孩子毛都不給我見！”顏明憤憤地晃魚竿。
    何羽一噎，立刻反駁道：“孩子又不是我一個能生出來的”
    顏明瞪何羽，耍無賴口不擇言道：“老子就是要外孫兒，老子就是要外孫兒，管你怎麼生，隻要是個孩子就成！人家跟我一同入伍的劉老兒，都抱上曾孫了，我他娘的連外孫的毛都沒有摸到！顏如律我告訴你，你今年再不給我弄出來個外孫，明年甭想回家過年！”
    何羽一臉黑線，真是無語問蒼天，他特麼的從哪兒能變個孩子出來？
    老爺子見狀，捶著膝蓋痛快道：“隻要你樂意給老子生個外孫，就算讓我把你上次帶回來的三毛洗幹淨塞你房裏都行”
    何羽沒法跟顏明爭辯下去，恨恨留下一句外強中幹的威脅：“您老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