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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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羽正在營帳中看地圖,拿著根毛筆勾勾畫畫,聽到慕盼兮叫自己,皺眉抬起頭來,看他捧著藥碗,隻能苦笑道:“這苦藥可喝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
慕盼兮笑笑:“小將軍再等等”
何羽垂眉想了想,問道:“我問你幾次你都不肯告訴我,也就罷了,現在我隻想知道,我這病,會不會耽誤到……軍機”
“耽誤到又如何?不耽誤到又如何?”他語氣有些冷,何羽知道他的性格,大夫的職業習慣將身體健康放在首位,最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做出些損害身子本元的事。
何羽將毛筆放下,拿起他手中的藥碗:“你莫惱,先聽我解釋,如今快要到冬季了,隻怕等到天寒地凍的時候,西涼趁機襲擾,倘若我身子有什麼病的事情傳出去,我隻怕,士氣——”
他打斷何羽,“小將軍不要再說了,我懂你的意思”
“那你回答我,我身子到底有沒有大礙?”
慕盼兮突然伸手撫了下何羽額前的碎發,眼神很是複雜,何羽不敢亂動,小心地試探問他:“不是我沒救了吧?”
他笑,顧左右而言他:“十年前我初見小將軍的時候,你又黑又瘦,縮在老將軍懷裏看著我,身子虛弱得呼吸都難受,可是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多久的事情了,記得那時候我生了重病吧?”何羽翻了翻手裏的地圖,又用毛筆在上邊畫了個圈。
他答道:“重病,幾乎無藥可醫。小將軍可知道我見你第一麵你說的第一句話什麼?”
何羽用毛筆杆敲敲下巴,搖頭道:“那時候早就病糊塗了,怎麼可能還跟你說話,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記得很清楚,老將軍那時候急的團團轉,小將軍抓著老將軍的胡子說:‘爹爹,我不想死,我以後也要像爹那樣做將軍,我還想以後平定邊疆,驅除外夷,我不想死,我還想報仇……’”
何羽揉揉鼻子打斷他:“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幹嘛?”
“那時候我還是顏家軍一個普通的大頭兵,拿著長槍就費勁力氣,殺不了夷狗,常聽軍中老人說老將軍的兒子深得老將軍真傳,小小年紀對於排兵布陣都有自己的想法,是個奇才,我就想,一定要救活小將軍”
“這樣啊”何羽兩眼放光,“沒想到還有人誇我呢。改日將他找出來,我請他吃飯”
他瞪何羽:“別打岔”
何羽識時務地低頭喝藥。
“我用師父教我的方子救了你,然後又求老將軍把我送到太醫院重新學習醫術,再後來想來你都知道了”
何羽聽得一頭霧水,將碗中苦藥一飲而盡,問道:“你說這些做什麼?”
“我的初衷從未改變,不管我是什麼太醫院首席也好,顏家軍的軍醫也好,盼兮想照顧的隻是小將軍的身子,小將軍當初那句殺敵報國,盼兮銘記心中,小將軍盡管放心,我不會讓小將軍因為身子不好的緣故,耽誤了軍機要務”
“如此便好”何羽點了點頭,將空碗遞給他。
他淺笑接過,轉身掀開帳簾走了出去,何羽抬頭看他的背影,總感覺他似乎有話沒說完。
晚上何羽帶著顏寬回府,還沒到府門口就看到書語坐在台階上托著下巴苦惱地畫圈圈。
何羽走過去蹲下身戳戳他的腦袋:“小書兒,坐在這裏幹嘛?想姑娘了?”
書語瞪何羽:“哪個都跟將軍你似地,天天急色鬼模樣,書語是在想正經事情!”
蘇臨風這個小廝一向嫉惡如仇,何羽身上黑鍋太多聲名狼藉,所以他護著他家公子所以總看不慣何羽,何羽聽他諷何羽,隻能無所謂聳聳肩,“那你繼續想,別忘了準時回去吃飯,你還在長身體”
何羽慢慢朝門內走去,偏過頭對顏寬隨□代些軍隊早上操練的問題。
這時候書語突然蹬蹬跑到何羽前邊攔住何羽的路:“將軍稍等”
何羽眯著眼睛逗他:“小書兒這是做甚?難道剛離開將軍何羽一會兒便想念了?”
顏寬咳嗽,書語跺腳狠狠瞪何羽。
何羽看他一副不禁逗的模樣,隻能收斂下輕浮的態度正經看他,“何事?”
書語這才咬咬牙,道:“公子生辰快到了”
何羽先是一驚,然後有些愧疚,蘇臨風與何羽成婚兩年,何羽卻從來不知道他的生辰,“什麼時候?”何羽問書語。
“四天之後!”
何羽轉頭對顏寬交代:“一會兒告訴顏素,到時候準備一桌酒席,請上留香和沈新,還有老軍師,大家一起熱鬧一下,回頭再讓顏素去問問公子是否缺什麼,或者想要什麼,他初次來邊關,怕是不適應”
“是。小將軍”
何羽愧疚對書語說道:“這裏條件簡陋,怕是不能給公子大辦”
書語一臉恨鐵不成鋼:“將軍,你是公子的娘子,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心意嘛!”
何羽糊塗了,“什麼心意?”
“人家娘子在夫君過生日的時候,哪個不送個自己繡的荷包,自己做的鞋子什麼的,將軍你有沒有為人妻的自覺!”書語要咆哮了。
何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嘴角抽了抽,繡花,何羽隻曉得繡花針能當暗器用,做鞋,他連自己穿幾寸的鞋子都不知道……而且他也是個男的啊!沒人要求說在下麵的那個就要會繡花做鞋吧!
“書語你莫要難為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常年隻拿些大刀長棍,讓我拿那繡花針隻怕凶多吉少”
書語狠狠看著何羽,拉著何羽衣袖不肯鬆開,聽罷何羽的話之後,居然紅了眼角,“你……你,公子那麼喜歡你,你卻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怎麼又你這麼狠心的人——你喜歡他一點又不會死……”說著說著就帶著哭腔。
何羽聽他要哭頓時頭疼,不曉得平日裏蘇臨風都是怎麼寵的,將這小廝養的跟個小姑娘似地,無奈哄他:“我繡,我繡還不行,要什麼我繡什麼,別哭,哪家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還像你這般愛哭的”
晚飯過後,何羽托著下巴坐在書房裏對著幾根繡花針發呆。
顏素一臉抽搐看著何羽,“小將軍你真沒發燒?小將軍你真沒受什麼刺激?小將軍今天太陽真沒從西邊出來?”
何羽瞪她。
她絮絮叨叨:“當初老將軍打斷幾條鞭子小將軍你也不肯學繡花,今天這是怎麼了,我去找盼兮來看看……”
“別——”何羽趕緊攔住他,“他肯定得笑話我來著,我……我這不是在繡花,我怎麼會繡花呐,我這是在練暗器……對,暗器——”
顏素掩麵,“小將軍你說謊可以說的再無恥些”
何羽眼睛也不抬地拿著針往她身上一丟,繡花針擦著她耳朵尖刺進牆裏,針尖上的蚊子垂死掙紮,“真的在練暗器,你看,不信我再給你戳一隻……”
顏素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我信”
兩天後。
晚上何羽剛走進府門,身後就響起急匆匆的馬蹄聲,何羽回頭一看,夜色中隱約認出是長安跟在顏明身邊的護衛。何羽心一瞬間被提起。
護衛剛下馬,那馬就累得倒在地上起不來了,護衛東張西望看到何羽,慌忙過來,跪下身子道:“陛下駕崩,新皇踐祚,老將軍讓小將軍立刻返回長安”
何羽皺眉,讓顏寬立刻去牽馬,轉頭問那護衛:“新皇是哪位王爺?”
“未華王爺”
何羽右眼立刻蹦了兩蹦,無奈舉手揉了揉,對侍衛道:“你先下去休息,過兩天再隨他人一起返回長安,我今晚就走”
“是,小將軍”
顏寬很快牽著兩匹馬出來了,身後跟著一襲白衣散著頭發的蘇臨風。
何羽接過馬韁,翻身上馬,對蘇臨風說道:“你在這裏做什麼,夜寒風冷的,快些回去”
“天色已晚,你又要出遠門去做些什麼?”他皺眉問。
何羽意識到顏寬沒有多與他說什麼,於是隻是模糊回答道:“我爹要我盡快返回長安一趟”
胯下的馬暴躁地來回轉圈圈,何羽撫著馬臉安撫它一下,蘇臨風擔憂地抬眼,勉強勾著嘴角對何羽輕輕地笑了笑,“路上小心”
他笑容溫潤,眼眸清澈,打散的一頭烏發垂在臉頰側,想是還沒來得及用發帶束在身後就匆匆隨顏寬出來了,他廣袖鼓風,在身側輕輕浮動,何羽心思一動,陡然生出一種眷戀。
“本來想陪你過你的生辰,如今看來沒有機會了”何羽沒心沒肺衝他呲牙一笑,然後笨拙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條手帕,“這是繡得最好的了,可惜還是慘不忍睹……看來我這手還是不適合拿繡花針,公子若不嫌棄,就當做生辰禮物,公子若嫌棄,他日我再給你補上”
他詫異伸手接過,手指碰觸到差點被何羽紮成篩子的食指,何羽疼得顫了顫,趕緊收手,招呼顏寬離去。
馬蹄生風,周圍的景致飛快倒退。何羽右眼也越發蹦躂得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