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陳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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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快馬跑了幾天,何羽這第一次騎馬背為家的人被顛得夠嗆,回頭問他們:“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兒?”
顏素顏寬常年隨顏如律東奔西跑,看起來無礙,陳老軍師依舊興奮得很,他好些年不隨軍征戰,現在高興的臉上皺紋越發地像狗不理包子的十八個褶子。唯獨慕盼兮臉色蒼白如紙,他這些年在長安嬌生慣養,馬鞍估計坐不習慣了。
何羽問他:“盼兮可還好?”
他抬頭瞥何羽一眼,示意自己無礙。
他有心逞強何羽也不再說話,稍稍放慢了速度,和顏素聊天,“這守西涼的顏家軍是哪支?”
顏素些許吃驚,“小將軍你居然不知道?”
何羽連忙解釋:“來的匆忙,沒有問,平素這些事情爹都會主動囑咐我,這次他沒吭聲,我竟然給忘記了”
顏素聞言想了想:“老將軍沒吭聲也是有他理由的,守邊的,是顏家軍二軍”
“。。。。。。顏素你大聲點說清楚點”
顏素給何羽順順毛:“我知道小將軍你不想接受,可是,當真就是二軍”
顏如律十五歲之後顏明把他扔到顏家軍當個大頭兵,美其名曰要曆練他。也就是從那一年起,顏如律這個名字聲名狼藉絕無洗白的可能。
顏家軍二軍的統領姓陳,叫陳留香,是陳老軍師的獨子,懼內,好美色。每次逛青樓或者夜宿暗娼處鬼混,報上的名字,必然是顏小將軍。
顏家軍二軍的軍師姓沈,叫沈新,是個貨真價實的斷袖。衣冠禽獸模樣出去挑逗公子少爺的時候,留下的名字,也是顏小將軍。
何羽在二軍最苦逼那些年,經常好端端一覺睡醒,就聽說旁人說自己上半夜還在醉紅樓尋歡下半夜就去吃了某某公子的豆腐翻牆而逃。
顏如律鮮少在長安世家貴女圈子裏出現,所以長安城的女人不認識顏如律,又不經常與紈絝子弟一起混,所以長安城世家公子不認得顏如律,連個替他辯解的人都沒有,顏如律的名聲隻越發狼藉。
後來顏如律調離顏家軍二軍,四下征戰,運氣好打了幾個勝仗,這才功過相抵,大繁的老百姓提起顏如律的時候也會讚賞兩句,少年風流……這絕對是顏如律不堪回首的黑曆史。
到達邊境屯兵的雲鎮,何羽沒有直接去交接,打馬就去了顏家軍的軍營。
顏家二軍駐紮的營帳附近有幾隊士兵在巡邏,何羽遠遠地眯著眼睛看到在門口站崗的小卒,拉住韁繩。
“沈美人啊美人,就算得知本將軍今日來赴任,這不用這般相迎吧?”
那站崗的小卒正是沈新,何羽下馬,將馬韁丟給顏寬,沈新看是何羽,筆直的身子頓時歪扭扭地靠在身後的欄杆上,眯一雙桃花運瞪何羽:“少自作多情來著”朝何羽揮揮拳頭,“不許叫老子蘇美人”
沈新唇紅齒白,相貌陰柔,倘若穿身女裝絕對比顏如律更像女人。
“你怎麼在這裏守門?”何羽問他。
何羽話音剛落,那邊陳留香領著一幹副將來參拜何羽,何羽招呼他們起身,“不必多禮,大家都是熟人何必搞這一套虛的”
二軍的副將除了高升的,其他的都是看著顏如律長大的,平常都是當做大哥叔叔伯伯看待的。他們聞言哄笑,也不再客氣,約定今晚給何羽接風洗塵,然後就各自忙去了,留下陳留香陪何羽。
何羽指著沈新問陳留香:“沈美人這是怎麼惹到你了?”
沈新斜眼看陳留香:“不許說,你敢說一個字我就寫信給你媳婦說你在邊關養外室”
陳留香漲得臉通紅瞪他,何羽越發好奇了。
沈新把手裏長槍扔給一邊的小卒,對何羽道:“小將軍一路辛苦,我帶你去休息會兒,一會兒咱們看練兵去,;今晚上大家不醉不歸”
何羽攔住他殷勤的舉動,轉頭對陳留香道:“倘若他真寫信,我就親自給嫂子解釋”
陳留香偏過頭歎息一聲:“難以啟齒啊。半個月前打退了西涼一次小規模的犯邊,我們哥幾個高興,就去醉紅樓那邊喝了兩杯,沈新看不上樓裏的小倌,自己上街去了,結果看上個順眼的公子,垂涎人家的臉蛋巴巴上前套近乎,人家不樂意搭理他,結果他霸王硬上弓非要親人家”
何羽樂的大笑。
陳留香苦惱地蹲在地上瞪何羽:“小將軍還有心思笑!要是他親的是個姑娘倒也好了,打死沈新這個死不要臉的都行,可偏偏,我沒法子,隻好罰他守個把月的大門……”
沈新也甚為苦惱的看著何羽:“我都沒親著就罰來守大門,我還委屈得很!”
“你……你還死不悔改!”陳留香怒道。
“我又沒親上悔改個毛!”
晚上洗塵宴安排在雲鎮顏如律的新官邸裏,慕盼兮一下馬就折騰著買藥配藥,忙的底朝天沒有出席,陳老軍師喝了一杯酒就推說身體疲乏,回去休息了。陳老軍師走後,席間勸酒不成就開始幹脆的罵娘了。
陳留香看他爹背影消失,一直挺得僵硬的脊梁變得自然了點,對何羽道:“定然是我媳婦讓他來看著我的”
何羽揮袖給他倒了一碗酒:“我爹讓老軍師跟來,興許是想你了”
陳留香一飲而盡,轉頭跟顏素猜拳。
半醉的沈新湊過來攔著何羽的脖子要和何羽幹杯,何羽自恃酒量還不錯,所以來者不拒。大概是有些醉了,他說道:“你不知道那些日子聽聞你戰場失蹤我和留香差點急瘋,幸好老天保佑”
“如律命大,死不了的”何羽笑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痕。
沈新狠狠拍拍何羽的背:“那是,我們小將軍運氣極好,金剛不壞之身百年屹立不倒”
何羽聽他越說越不靠譜,趕緊打斷他。
“小將軍,你可是還惦記著七王爺?”沈新極認真的看著何羽的眼睛,仿佛剛喝醉的人不是他。
何羽隻覺得好笑,道:“沒有的事情了”
他往何羽碗裏倒酒,何羽看他手指顫抖地拿不穩酒壺,這才斷定他已然頭昏,他騰出手揉揉何羽腦袋,道:“那小將軍為何不開心?”
何羽呼吸一窒,撇頭看他:“我沒有不開心”
他抬手灌了自己一碗酒,聲音在嘈雜的劃拳和笑罵聲中分外清晰,“小將軍要知道,那夜家未華,過幾年握璽為龍絕非妄談。那夜家人包括當今聖上,皆是涼薄之人,心思城府如海深,揣測不得”
何羽不耐煩聽,隻搖了搖頭:“與我何幹”
沈新卻接著講了下去,“很多年前當今聖上癡戀一女子,幾乎無法自拔。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你猜聖上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那個黃鼠狼還有如此風流韻事,為何從沒聽顏明說起過。
“他殺了她”
何羽手一抖,酒潑了一袖。
沈新低聲帶笑對何羽說:“情愛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因她笑而喜,因她蹙眉而哀,心不受控製,身亦不由己。仿佛心頭種一棵小苗而成參天大樹,影響力越來越大,失控的感覺,聖上不喜”
“……原來如此”
“未華殿下心思比陛下還難以捉摸,小將軍你就放棄吧,未華殿下倘若還沒對小將軍動心思,我等謝天謝地,倘若他腦袋被驢踢了真看上了小將軍,隻怕……”
“我知道了”何羽拍拍沈新的肩膀,“放心,我現在心裏敞亮得很,以前那些想法早就沒影沒蹤了”
“那便好”沈新長出一口氣,對何羽說,“小將軍你知道當初聖上愛上的那女子是誰麼?”
“自然不知”
“她叫顏瑾,小將軍的親姑姑”
何羽想了半天也記不起顏如律哪裏還有什麼姑姑,顏如律記事起家裏隻有顏明和他相依為命,爹不好女色,後宅也沒有什麼女子,八卦什麼的也鮮少有人跟顏如律講起。
“爹從未跟我說過”
沈新笑得捶桌子:“小將軍你打仗倒是精明的很,說起人心怎麼就糊塗了。顏瑾的死因,你爹再清楚不過,算不得什麼光彩的事情。當年你硬要嫁給未華殿下,你爹急的嘴巴上一圈燎泡,又怕你步你姑姑後塵,又怕陛下猜疑他記恨當年,幸虧當初七殿下不肯同意”
何羽心裏有些不好受,“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小將軍,老將軍怕你再吃虧,索性也不想隱瞞了”
他這麼一說,何羽方明白,他應該是在顏明授意下告訴自己的。
何羽揉揉有點酸澀的鼻子,問沈新:“你說,七殿下當初是不是也想殺了如律?”
沈新白何羽一眼:“小將軍想得美,未華殿下天人之姿,怎麼能看的上小將軍,沈新覺得,一定是老將軍想多了”
何羽聞言撲到桌子上喝酒,不再搭理他。
顏寬醉醺醺推沈新:“沈娘炮,你欺負小將軍!”
“你娘炮你全家都娘炮!”沈新回嘴。
顏寬捋袖子要揍他:“幹你,你再罵老子一句!”
“有本事你幹!”沈新也酒上頭。
“老子幹你!”
“你幹!”
周圍大醉的醉鬼門聞言起哄,大吼助興。
何羽頓覺頭疼不已,揉著腦袋出去,準備找個涼快地方吹風。不曾想走到半路居然遇到慕盼兮,他聞到何羽一身酒味,立刻臉黑如炭。
“顏如律,你倘若再碰酒,九個月之後有你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