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距離鬧鍾響起大概還有十多分鍾。我自從念了中學，就再也沒有這麼早醒過了。事實上，我昨晚睡的並不安穩，與其說是睡，不如說是閉目養神更好。
    我起身穿衣服的時候，朝著對麵那扇墨綠色的窗子看了幾眼。那窗子安靜地緊閉著，猶如貼在牆上的爬山虎一般。它周圍布滿了細小卻繁瑣的深褐色裂紋，那些裂紋密密匝匝，毫無規律地爬行在土色的牆壁上，使得整個建築物顯露出一股陳舊的味道來。
    我穿好了校服之後，下了樓，進行了洗漱。洗漱的時候，我正對著一麵向著北開啟的窗子，窗外麵的街道上那些蔥蘢的樹木在晨風的洗禮中婆娑擺動著葉瓣，發出沙沙的聲響，讓這條弄堂都顯的無比安寧和靜。
    我有些出神地看著這般平靜地景象，直到我聽到了何言順打著自行車的鈴喊我。
    “季恬！”他朝我喊道，同時打響了手邊的鈴。
    我低頭看看他，吐掉了口中的泡沫，向他揮揮手說：“你等我兩分鍾，我馬上下去！”
    我非常快速地結束了洗漱，飛奔上了樓，提起了書包就朝著樓下跑去。他站在我這棟樓的大門口，背靠在粗糙的牆壁上，一手領著書包一手扶著自行車，衝我招了招手。我走近他，也朝他招招手。
    “你今天別騎車去了，”他說，“我載你去吧。你坐後座上。”
    我用下巴朝著自行車指了一下，問他道：“這樣真的好嘛？這後座可是眾多女生想要都乘不上的位置哦？”
    他拍拍後座位，回答我道：“這是我的自行車，愛怎麼樣關她們什麼事情。”
    我左手拍了拍他的右肩頭，說道：“兄弟，你太小看女孩子吃醋的能力了。”
    “兄弟，”他左手抓住我的左手，說道，：“我們都是男的，哪來什麼吃不吃醋的。”
    “但是我今天要留的晚一些，沒有自行車我要走死的。”我抽回左手，說道。
    “沒事，我等你。”
    “最晚可能要弄到七點多。”
    “沒事，我等你。”
    “我教學樓離停車場遠。”
    “沒事，我等你。”
    “……好吧。”
    最後，我實在拗不過他，於是隻好聽話地抱著書包坐到了他自行車的後座上麵去。
    他載著我，悠閑自然地踩著踏板，嘴裏吹著口哨，那曲子我從未聽過，但是調子卻十分悠揚。他幾乎要遮蓋住眉眼的頭發在爽朗的晨風中，隨著他校服外套的衣角一起飄動起來，顯得無比瀟灑。
    我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上，一直陪他到了學校後門的非機動車停車棚。他在一個距離出口很近的位置上停好了車，然後我們跳下車，向著出口走去。
    “你說這才三四月份，怎麼這麼熱呢？”他在我們走出了出口不到五米，隨口說道。
    我搖搖頭，說道：“熱？我看是你太浮躁了吧。”
    他撓撓腦袋，大笑了兩聲，說道：“有可能吧。最近有些心事，比較煩。”
    “有心事？喲，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心事讓你煩死了。”
    “沒那麼嚴重，就是有些煩而已。”
    “我看你著語氣倒是不太像有些。”
    “那像什麼？”
    “非常。”
    “切，你心事比我還多呢。”
    “何出此言？我可是每天都開開心心過著呢！”
    我們不著邊際地互相吐槽了對方幾句之後，在我的教學樓門口分開了。他向我揮著手說：“放學之後直接去停車場，我到那邊等你。”我點點頭，轉身向著教室走去。
    我進入了教室之後，大概是來的比較早，所以還沒有多少人在。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趴在課桌上麵，心裏想著何言順的事情。我當時還不是太確定我對他的這種朦朧曖昧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但是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種感情已經超出了友情的範圍。我向來是個有些遲鈍的人，所以當我在七八年之後回想起那段日子的時候，心中有些許說不出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