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節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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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來,未衍總是早早便出藥廬,我知道他是去救人。
我精神好些的時候有問他那日之後的事情,他告訴我那天我替都都受重鴻那慣力一掌後兩人都險些掉進玄湖,最後是都都抱著我抓住一塊礁石才沒有淪為水鬼,重鴻運出十成功力導致體內兩股真氣衝撞,身體承受不住勁道並從都都身上吸進的焚心邪火發作,最後癲狂暴走,他才得以救上我倆。
未衍帶我們找老神醫救命,我受那滅日焚掌本該必死,老神醫肉疼地連續給我服下他三顆護心丹,即便如此也隻是吊著我一口氣息,體內邪火不除我卻熬不過三個時辰,最後如何得救,未衍說得輕描淡寫,隻道他和離豐都合力化消了這股邪氣,但我知道,一定沒這麼簡單。
事情也沒有完結。當日攻打酆都殿的八派聯盟在珺山上遇上了瘋魔的重鴻,殺性肆虐,命如草芥,無一幸免,那日的珺山成了真正鬼域,埋葬了三百英傑,血腥之氣彌漫蒼穹,久久不散。
自後,重鴻嗜血止渴,在珺山腳下大開殺戒,瘋狂如魑魅,誓要追殺離豐都。如今古河城之內人人自危,聞風膽寒,重鴻之名成了每個人心中的夢魘。
隻是,沒有人再見過離豐都,未衍說他走了,我心中有一百個疑問,他知道我的困惑卻不願多說,我唯一可以從他語氣中讀到的事實是——走的人是真正的離豐都,他清醒了。是啊,如果是我的都都,怎麼會拋下我自己離開?
他清醒了?他是如何清醒的?我猛然有一種當頭棒喝的頓悟,驚覺其中的牽連。翻找身上,袖子裏沒有,腰帶沒有,衣懷裏也沒有,翻遍了藥廬可視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
外麵傳來木門開啟的聲響,我不顧腳底虛浮,跑出去,未衍正往這邊過來。
“未衍,‘輪回丹’呢?”我握住他雙臂,雙目凝視,急切想聽他回答,卻在心口隱隱掙紮,害怕他的開口。
未衍微側脖頸,那雙一向透徹的黑眸變得柔軟也閃爍,他定定站著任我目光的追問,終於淡淡吐了一口氣,道:“他用了。”
他用了,所以他清醒了,所以他離開了。
“為什麼?你明知道這藥的後果,為什麼還要他用。”
“焚心邪火之氣隻有修煉《滅日年紀》之人能化消,他不救,你必死。”
“不可能,他被重鴻吸走了功力,輪回丹又豈能連這個都能複原?”
“當日‘雲間指’封穴引血,催他受損功力,同時也以他漸漸複蘇的滅日神功壓製焚心邪火發作而一同阻閉。所以那日他隻支撐了一掌就體力不支。重鴻吸他功力之時必定發現了‘雲間指’造成的困頓,可是他不甘心強行施為,焚心邪火一泄而出,如同找到了出口,全數歸到重鴻身上,因為那一刻重鴻內力必定高於離豐都,所以離豐都自身殘留內力無法抗衡,反而是重鴻,邪火入體,自身功力受到衝撞,所以最後關頭隻得收手,反而救了離豐都。”
我呆滯看著說話的人,他說的那麼順理成章,我卻聽得不知所雲,我不懂,都都早已形如風中殘燭,他身上的每一寸經脈都受到焚火摧折,如今卻來告訴我,這樣一個身體,僅僅一顆丹藥,便起死回生?我欣喜這樣的幸運,他的生機不是我一直期待的嗎?可是這匪夷所思的活路因為救我,硬生生放棄了,放棄了呢?
果然,由不得我。
我放棄自己,隻為你!
那句夢中輕語,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言嗎?
我放開未衍的雙臂,如枯木般站在原地,哭不出,心好重,我腦中隻有兩個字:九天。
慌神地問未衍:“我…我昏睡了幾日?”
未衍明白我的問題,他說得很清楚:“昏了三日,睡了三日,醒來兩日,明天…是最後一天。”
身子不由己得後退一步,我不知道是身體太虛還是心底太重,我覺得我快站不住了。
“明日酆都大殿,離豐都約戰重鴻,恩仇了斷!”未衍終於還是說出了那人的下落,他是真的心疼我。
“我要去,帶我去?求求你?”我依然沒有落淚,隻是自未衍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影子,不是絕望,是堅強。
明日他若死,我便為他收屍。
這漆黑的一夜我以為會在焦慮中變得漫長,結果,心卻從未有的平靜,這一晚,我安坐在桃花樹下,未衍為我披上一件風衣後便進屋了,他一直都那麼透徹人心,知道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獨處。
落紅如夢,數著漫天漫地的淺紅溫色,旋著風,沁著香,迷了眼,蕩了魂,仿佛又是在那片妖嬈燃豔的地獄花海,那人孑孑獨立,驕傲冷漠仿若天神,卻為何令我這麼心疼,我看到了一個孤獨的靈魂,縱使在那如焰火燃燒的花海之間,他依舊透著清冷孤寂,仿佛一炷冷火,虛有其表,了無生趣。
“人與風中棲,月照花影移,紅塵如夢癡一場。如何洗去人間落寞心。”我倚枝對月,臥花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