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沈家，大廳。
    付嬌月翹著腿坐在我對麵，一臉的陰霾；寒顯優立在一旁，臉上無絲毫波瀾。
    “沈少爺拋棄我們就是為了收情人？”付嬌月扁嘴，很不屑的說：“這是你們倆演的一出戲麼，而且主角還是他？？”
    晴嵐同時也麵無表情，付嬌月說什麼他都沒反應。
    我捂臉，打哈哈道：“大概……是吧。”
    “什麼叫‘大概是吧’？”付嬌月極其鄙視地看著我：“所以，沈大少又~回來的目的是什麼？”
    我正襟危坐，付嬌月說得這跟著是她家似的。我嚴肅的說：“這次我是來道別的。”
    “道別，道什麼別？”
    寒顯優驚詫的看著我問：“少爺，你要走麼？”
    “嗯……大概，是吧。”
    “什麼大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連自己的目的都不清楚麼？？！”付嬌月咆哮。
    “尋兒的目的很明確，離開這裏，跟我走。”這時候，晴嵐居然跑過來火上澆油。
    我用眼狠狠剜了他一把，可他居然不知悔改，還用一副很認真的表情問我說：“對麼？”
    我撓撓頭發，“大概，對吧。”
    付嬌月一掌在桌子上，站了起來看了我良久。“你要和他私奔？”
    我驚，也跟著站起來：“不是私奔！”
    付嬌月看著我的眼睛幾乎噴火：“你居然要和他私奔！”
    我別開他的視線，卻又撞上了寒顯優的眸子，她亦在看我。
    “少爺走了還會回來麼？”
    “怎麼不回來？這是我家，某些人休想鳩占鵲巢。”
    “半啞巴別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快拿繩子來綁！”
    晴嵐往我麵前一擋，橫在我和付嬌月中間，頗威武地說：“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付嬌月嚷道。
    “你敢動他我剁了你的手。”我掩麵，晴嵐這種話是你該說的麼？太血腥了！
    晴嵐優哉遊哉，不緊不慢的把話補充完：“動哪隻剁哪隻。”我已經說不出話了，晴嵐你越來越血腥了！
    付嬌月此刻的臉早就黑如鍋底，咬牙切齒地說：“你再說句試試看，老娘割了你的嘴皮子，上下一起。”
    我……
    眼看這兩人要打起來，我喝道：“夠了！你們鬧夠了都給我回去洗洗睡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跟鬥雞一樣立在那裏，氣氛劍撥弩張。寒顯優走上前，是來幫我的麼？
    她問：“為什麼？”我愣了，看來是我猜錯了。
    “少爺為什麼要跟他走？”
    在我映像中，寒顯優很少問問題。但現在她問了，還是我答不出來的問題。我看天，笑得很難看。“因為他是我妻子。”
    “你妻子是肖亦音！不是男的！”付嬌月立刻反駁道：“而且那女人怎麼利用你，甚至幾近毀了你你難道不忘了？！”
    我幾乎不敢看她的臉，窗外樹枝上，葉子搖搖欲墜。
    “他是肖亦音，不是別人。”
    “所以，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因為他是肖亦音！”隻這一點，就足夠了。
    付嬌月凍住了，她搭上寒顯優的肩，木然地問：“半啞巴，他剛才說什麼來著？”
    寒顯優沒有回答她，而是反過來問我：“少爺還會回來麼？”
    “會的。”
    “什麼時候回來？”
    “你成親的時候。”我笑著說。
    “真的麼？”寒顯優看著我，眼中寫滿了認真。
    我頓住，沒想到她會這麼認真，可我還是點頭說：“真的。”大概是真的。
    寒顯優拉住付嬌月搭在她肩上的手，速度快到讓人看不清，整個身體幾乎是壓在了付嬌月身上。
    “你幹什麼？！”
    “少爺請慢走。”
    “半啞巴你在說什麼？！”付嬌月怒斥，寒顯優仿若未聞，隻管死死拉住她，限製她的行動。
    晴嵐拉著我往外：“尋兒的心願達成了，我們也該走了。”
    行至門口轉彎處，我聽到廳堂內傳出一句低語：“我寧願你娶的是沈陵，至少你不會走……”
    來不及仔細辨別是誰說的，我就如木偶一般被拉著出了沈家。大街上車水馬龍，喧嘩聲，叫賣聲，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如當初。這繁華的帝都。
    遠處的酒肆樓閣上，沈羿高坐，端著杯酒，朝我晃了晃，然後仰頭喝盡。
    隻有他一人麼？我猜不是。在酒樓的圍欄上方，一朵白色的絨花伴著風舞動。我衝那個方向笑。蹲在圍欄後麵也算躲著我？沈陵這個孩子氣的女子，做事也如孩子般欠思考，天真得讓人揪心。
    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並揮揮手道別，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我有聽到遠處傳來的呼喚：沈異。我沒轉過頭，而是和晴嵐走遠了。
    “她很喜歡你。”
    我揉揉鼻子說：“嗯。”想沈少我如此風流才氣，可惜大半輩子了就隻有沈陵站在女子的身份上慧眼識金啊~
    “但我比任何人都要愛你。”
    我看著琹嵐，他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得像剛才的寒顯優。“是麼。”
    他說：“是。”
    他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遞到我手裏，很沉很涼。是那把玉骨扇。我打開它，金黃的扇麵上定格著兩句不怎麼對仗工整的詩。我合上收好。“走了走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晴嵐拉著我的手笑得溫柔：“嗯。”
    但願這兩句詩能夠成為我們今生的永恒。
    生願化蝶雙飛起，死亦同穴不孤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