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 一、獵戶白日出獵,紅衣林間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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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鎮外十裏,是曲水村,村裏五十戶人家,土地豐嬈,民風淳樸,實為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曲水村東頭,靠近山林的地方有一獵戶,名叫郝大力,因從小打獵,生得孔武有力,但麵相卻是老實,性子也敦厚。他家祖上都是獵戶,他從小跟著父親打獵,習得一手好本事,可惜他爹娘兩年前去了,如今就剩了他一人過活。現年二十有二,已有不少人都瞄著,想把女兒許給他,隻是郝大力一直推說自己有門娃娃親,隻等他守滿三年的孝就去接親,那些人有想法的也隻得作罷。
時是六月天,熱得人不很舒爽,郝大力起了個大早準備上山去看看昨日布下的陷阱有收獲沒。收拾妥當,帶著自家的獵狗郝衛上山了。
曲水村富饒,山裏的獵物也多,郝大力手藝好,從沒有空手的時候。時間還早,林子裏靜悄悄的,郝大力檢查了好幾處的陷阱,得了兩隻兔子一隻麅子,用繩子捆結實了背在身上,繼續走走,看能不能再遇上其他的。
郝衛是郝家代代馴養的獵狗後裔,頗有天分,進了林子就興奮,一直在郝大力身前跑跑嗅嗅。突然,郝衛在一個地方不停打轉,郝大力猜他是尋到了什麼,跟了過去一看,居然是個鮮紅的人!
郝大力嚇了一跳,雖說他打獵也見過紅,可沒有見過死人啊!
郝衛興奮地圍著那人轉悠,衝著郝大力汪汪兩聲,尾巴直搖。郝大力醒醒神,再去看那人,這才瞧仔細了,那哪是血啊,分明是一身大紅喜袍!
郝大力幾步衝過去將人翻了過來,看清了麵容,郝大力不禁倒吸口氣。竟有長得這麼好看的人!雖然現在一臉汙垢,額上還有碰傷,但清雅俊美之氣絲毫不減,郝大力一時看得癡了。
甩甩頭,郝大力去探了那人鼻息,檢查了周身,最後確定了他隻是撞暈了頭方鬆了口氣。郝衛還在圍著兩人轉,似在邀功,郝大力摸了摸它的頭,一把將人抱起來帶回去了。
打獵的人是略略懂得一點醫術的,郝大力家裏也備著一點草藥,都是平日進山裏采回來的。
郝大力將人放在自己的床上,仔細處理了傷口,又擰了帕子將他的臉擦幹淨。這一看,更是讓人覺得驚豔。
莫不是天人吧?
郝大力這樣想,隨即搖頭,若是天人,又怎會著喜袍。不過,這會兒他細看那大紅的喜袍,卻是覺得怪異,這並不是慣常的男子喜袍,而是,女子的!可這人,分明是個男子!
郝大力了然,如今民風開放,男子嫁娶亦不算罕見,隻是到底不若男女婚嫁來得體麵,還是鮮有人這樣做,且無法傳宗接代,一般也就是有錢人家抬兩房在院子裏玩賞,平常百姓家裏還是娶女子的。
這個人長得這樣好看,說不準是哪家老爺公子看上了,強行抬進門又逃出來的吧。郝大力心中歎息,這麼好看的人,真是可惜,不知道是哪家的人,會不會再來尋他,自己又該怎麼待他……
兀自想得出神,郝大力沒有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醒了。那人漸漸睜開眼,迷蒙地看了看自己身處的地方,然後一驚坐起,又因頭暈倒了下去。
“啊,你沒事吧?”郝大力回神,忙去看床上的人,可他剛一靠近,那人就縮進了床裏,靠著牆警惕地瞪著他。
那是一雙如春水般的眸子,卻生在一個男人臉上,當真是禍害了。
郝大力被看得紅了臉,站直了身,道:“公子頭上有傷,暫不要多動的好,有什麼需要,隻管叫我就好。”
那人仔細打量了郝大力和屋子裏的擺設,最終確定沒有危險,他才放鬆下來,起身跪在地上,恭敬拱手,“多謝壯士相救,此恩葉儒與結草銜環,定當相報!”說完重重磕了個響頭。
郝大力躲開,連連搖手,“不用的不用的!你快起來。”
葉儒與被拉到床上,“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我,叫,郝大力,嗯,是個獵戶,這是我家,家裏,就我一人,嗬嗬。”隻是被那人專注地看著,郝大力就將家底都道了出來。
葉儒與笑了下,“郝壯士,在下葉儒與,再次謝過壯士的救命之恩。”
“你別謝,我什麼也沒做的,隻是幫你包紮了一下傷口……”
“不,壯士肯把在下帶到這裏就是救了在下,否則定會被他們尋到。”葉儒與說時咬了下唇。
郝大力看直了眼,“那個,公子現下有何打算?”
葉儒與低下頭,囁嚅了下道:“如今這樣子,我也無法再留在這裏,且先離開,再看去何處吧。”
郝大力心道長成他這樣的,在哪裏都不安全,可是自己與他非親非故,又有什麼資格去留住他?
“公子沒有其他親人嗎?”
“親人?”葉儒與嘲諷地笑了一下,“我沒有親人了。”
“這,對不起。”郝大力低聲道歉。
葉儒與抬頭看他,又自嘲般搖搖頭,“壯士無需如此。”
“那你為何會……”郝大力看了看他身上的喜袍。
葉儒與抿了抿唇,“我,家中沒了親人,於是被洛南大戶邢老爺強要來做男妾……我,趁著轎夫休息時才逃出來的。”葉儒與說得極羞怒,他是讀書人,卻被人強要了去,這等事情,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這會兒,他隱在袖中的手都快被指甲戳破了。
郝大力歎息,卻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恰巧這時有人來叫門,郝大力跟他示意便去開門。
門外是須發花白的村長,郝大力熱情地邀村長進來坐,村長婉拒了,隻在門口道:“官府來了公文,說是今日從臨縣抓回了一個逃獄的窮凶極惡的犯人,可是在押解途中犯人逃了,所以通告各家,要是見到陌生人一定要立刻通知官府。對了,那個犯人長得很好,你是個老實的,千萬不要被騙了呀,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我再去別家通知,你自己小心啊。”
“是,謝過村長了。”
送走了村長,郝大力有些憂心。已是日暮時分,紅霞鋪滿天幕,倦鳥成片回歸,村中家家已燃起了炊煙,一片平和。
郝大力歎口氣,關了門回屋裏,剛轉身,就見到了站在門前的葉儒與。晚霞豔麗,趁著大紅喜袍,將他無雙俊容襯得愈發明媚。
“他竟與官府勾結,還是不願放過我嗎……”
郝大力看見他笑了笑,卻是那樣淒楚,心中不由一痛。
“既如此,此處我是半刻也留不得了,郝壯士,就此別過,若葉儒與能逃脫,必會再來回報!”
他說完就走了過來,眼見就要擦身而過,郝大力突然拽住了他的手。
四目相對,葉儒與眼中有疑惑也有不安。郝大力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拽住他,但現在他知道了。
“那個,你的傷還沒好,走不遠的,而且他們一定也在到處找你,你走了不是自投羅網嗎。”
“可我也不能留下連累你。”
郝大力撓頭,這還真是個大問題,“你,他們見過你的人多嗎?”
葉儒與不知他是何意,搖頭道:“見過我的也隻是那日跟著邢老爺到臨縣的一個仆從,今日接親的人倒是不曾見過。”
郝大力拍大腿道:“這就簡單了,既然他們都不曾見過你,與其一直逃走,不如留在此處。他們一定會認為你會連夜逃走,路上一定會埋伏,不隻今夜,之後也是,而且會派人沿路去追,一定想不到你會留在這裏。就是那句話,額,什麼危險的安全的。”
葉儒與眨眨眼,這個道理他懂,隻是他不能提,如今有人自己提起了,心中感動難以言說。血脈相連的親人尚且靠不住,這初次相見的旁人卻是一再幫他,這究竟是他葉儒與的幸還是不幸?
葉儒與道:“郝壯士不怕被在下連累?邢老爺有錢,又跟官府勾結,若被發現,郝壯士哪裏還能好過?”豈止是好過,能不能活命都還難說。
郝大力拍了拍胸脯,“沒事,他們一時根本不會想到,再說這裏離山近,大不了我還可以帶著你進山,那裏麵錯綜複雜,隻有我知道哪些地方安全,沒人煙,定能護你周全的。”
葉儒與看著他,春水般的眸子裏有了點水汽,他又別開了臉,“可是,我以何身份留在這裏?”
郝大力撓頭,他還真沒想過這個,村裏都知道他家隻有這一脈,若說多了個表親,反倒惹人懷疑,這可如何是好?
葉儒與看他抓耳撓腮覺得有趣,正想說算做遠房親戚,卻見郝大力突然眼睛一亮,拍掌道:“就說是我的娃娃親!”葉儒與一下子臉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