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麼多年以來，太多人做了葉澄生命中的過客。
    不管是很久以前的薛南，還是這些年圍繞在身邊的鶯鶯燕燕。同學、朋友，轉眼就各奔東西了，就連現在來往密切的陸景，葉澄也沒指望過要和他一輩子倒騰電影的事。未來總是未知的，在離開的時候總是說一句再見，其實能不能再見，誰也說不準。
    更何況，江淮當年也沒跟葉澄說過一聲“再見”。
    再見這兩個字總像是一種承諾，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隻要說了，就難免讓人掛記。
    不過江淮走的實在太幹脆，連他老哥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更別說是非親非故的葉澄了。
    此時葉澄看著江淮活生生的坐在麵前，總覺得有那麼一股子的虛幻感。
    “你讓我喝口水先。”葉澄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沒想明白的話，”江淮笑著聳了聳肩，“我不強求你現在就回答我。”
    “你問我想明白了沒，江淮，難道你就想明白了？”葉澄苦笑了兩聲，“玩一玩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我平時也就這樣，交往對象也沒少過。我承認我和你認識的時間比較長，所以感覺稍微特殊一些，但是這不能算成什麼憑證吧？”
    江淮和別人不同的地方，或許隻是在於，他和葉澄共有一段高中時期的回憶。
    但拋開那些之後，已經過了快十年了。
    大多數人都很難果斷的否認，自己十年之後不會有一個知心伴侶，不會有一個別樣的人生。也許行進在正軌，也可能發生了脫軌。
    “如果這十年來，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會給你一個更肯定的回答。至於你平時那些亂七八糟的生活方式，我想大概也不會存在。”江淮習慣性的點了一根煙，“不管我現在是怎麼想的，至少我心裏有底，我知道我需要為此付出些什麼，所以我想的應該比你明白。”
    葉澄記憶中的江淮一直都鎮定，當別人為了考試慌張的時候，他可以和另外一些資優生談笑風生。但他似乎也沒有來往密切的朋友，至少葉澄從來沒發現過。圍繞在江淮身邊的人，被關於他的種種美好傳言所吸引，但江淮的目光好像從來沒有落在誰的身上。
    葉澄自覺自己有時候神經大條，但江淮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實在讓他沒辦法不去好奇。
    一個人做到了對任何人都微笑恭敬、又從不和誰親近的時候，他本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葉澄將常年來的總結脫口而出：“得了吧，你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愛別人。”
    江淮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一聲，說道：“你知道？”
    葉澄沒想到他會忽然反問。這個問題對於葉澄這類混跡花叢的人來說，簡直是等於抹黑了他的業界名聲。葉澄心裏一急，說：“至少比你知道的多點兒。”
    江淮一步步向葉澄逼近，“那你說說，你愛過誰？在醫院碰見的那個？你愛過他什麼？”
    葉澄被他逼得後背抵在了牆上，嘴角抽了抽，說：“呃，我之前和他在一起，很愉快。”
    “我知道你指的哪方麵的愉快。”江淮比葉澄高一些，此時欺身上前，實在很有壓迫感。他扳住葉澄的下顎，說，“胺多酚，大腦中樞對於某些行為給出了獎勵，使人感到愉悅。除此之外，你倒是說說看，你的其他感想？”
    葉澄的心中奔騰過一萬隻羊駱。
    生物和哲學一起上，理科和文科的交織碰撞，尼瑪，活不下去了啊！
    葉澄被江淮逼得膝蓋發軟，“老子是學計算機的，不是哲學係的！”
    江淮放開了快要招架不住的葉澄，看起來有些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和各科都不及格的人說話，殺傷力太大，我實在心力交瘁……葉澄，平時沒事，還是得多看點有用的書。這樣我和你說起話來也會輕鬆一些啊。”
    葉澄嘴角一抽，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就對著他砸了過去。
    葉澄有些懊惱，“你問我之前愛周謙哪點，不管我以前愛他什麼吧，至少我是和他處過一段時間的，起碼算是了解他。那你怎麼說？你了解我這個人嗎？你能愛我什麼啊？”
    江淮抖了抖煙灰，說道：“我並不是多麼執著的愛你。”
    葉澄愣了愣，實在沒想到江淮會給出一個否認的回答。
    葉澄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火大，既然不是喜歡，那麼為什麼無端進入自己的生活？難道是為了那句玩笑，所以就用這種嘲弄的方式，來捉弄自己？
    葉澄皺起眉，說：“你這算什麼意思——”
    江淮抬起眼眸，對上葉澄的眼睛，“這輩子，我想嚐試去愛一個人，或許隻有這一次。”
    他說起感情的事的時候，總是讓葉澄莫名的覺得很揪心。
    葉澄想要別開目光，但是凝視著江淮淺褐色的眸子，卻覺得做不到就這樣搪塞過去。
    江淮總是輕描淡寫的提及生死，仿佛這一輩子本來就如同蜉蝣，朝夕存亡。
    一如那年他違背家中的意思和葉澄交往，而後他家中衰落，他又摒棄所有人對他的期望，沒有眷戀的拋下那座城市的一切，隻身一人遠赴異地。
    這樣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卻與撲火的飛蛾那樣相似……
    葉澄正要開口說話，這個時候江淮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江淮接通了電話，匆匆說了兩句，掛斷了之後，表情卻微變。
    “怎麼了？”葉澄問道。
    “有個很緊急的資料要我處理，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去C城了。”
    葉澄的臉色立馬就垮了下來。
    江淮補了一句：“我現在得走了，加班。明天你起床了，記得自己下樓去買點吃的。”
    江淮為了表示這件事自己無法控製，於是做了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接著扣著葉澄的下巴，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轉身穿上外套，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