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會在進門的時候，輕移蓮步，淺笑嫣然。我會對李闥進行有禮節的問候，不管是問候他祖宗還是什麼的，都比發誓要閹了他，並揚言要把這個禁衛軍統領掛到城門上去要好得多……
    事到如今，後悔也沒有用不是。
    我打了個哈哈，眼看著朱玨和李闥稱兄道弟得閑聊，錦娘在一旁，那手帕微蒙著嘴，彎彎的眼睛透露出了她的笑意。真是個矜持的好姑娘，若這事攤到我身上，定是要笑個地覆天翻的。
    覆水難收啊，我如今當真是騎虎難下。正思量著怎麼樣才能給自己一個得體大方而又不失風度的台階下，就瞥見李闥那孫子笑嗬嗬地瞅了我一眼，道：“朱玨，今日還得去巡邏，不然失職了是要被人掛到城門上去的。來日再聚。”
    哥哥回頭看看我，再看看李闥，無可奈何得說：“來日定當讓小妹與你當麵謝罪。”
    我在一旁吃著點心，還謝罪，我謝謝他祖宗。
    自李闥走後，我頓時輕鬆了好多。不知為何，一看見他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我就火大。
    錦娘帶我們去了清淨的雅室，又體貼地為我們端來茶點。我啃著點心，看著哥哥一眨不眨地盯著錦娘，跟木頭人似的，不由得打趣道：“小嫂嫂，我哥哥總看你。”
    錦娘正在清洗茶具，聞言看了看我哥哥，那呆子卻一動不動，直看得錦娘羞澀得低下了頭。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我抑揚頓挫地讀著話本子裏的段子，哥哥握拳掩著嘴假咳了幾聲，故作正經地對我說：“阿娋，以後少看這些話本子。”
    呆子，我繼續逗他：“你莫不是忘了，這些話本子可都是你帶回來給我的呢。是不是小嫂嫂在這，怕我掀你老底啊？”哥哥臉漸漸又紅了，暗暗警告我。
    錦娘看著他，眼底盡是溫柔，將沏好的茶輕輕擺在他麵前，哥哥連忙去接，又怕伸手太急碰著她，兩人視線對上，著實情意綿綿。
    錦娘忙把手收回來，然後轉開話題，溫和地對我說：“姑娘，還是叫我錦娘吧。”
    我湊上前去，笑嘻嘻地道：“那錦娘就跟哥哥一樣，喚我阿娋。”她笑著點頭。
    在錦娘麵前，平日裏歡騰的哥哥也成了傻子，隻我和錦娘說著話本子裏的趣事。說到一個書生給心上人寫桃花箋傳情時，錦娘頗有感慨，歎道：“著實難為有情人……”
    錦娘是江南人，也與我講了好多秦淮河上的風情趣事，講了那堤旁的垂柳，岸邊的荻花，江上的畫舫和采蓮的姑娘，讓我心馳神往，更是將錦娘引為至交，隻盼著能秉燭夜談才好。
    但府裏門禁時辰快到了，若是遲了，爹爹會責罵的，我和哥哥隻好作別錦娘，上了馬車。哥哥掀開簾子，依依不舍，錦娘目送我們，單薄的身影佇立風中，纖巧惹人憐。我搖頭晃腦地念道：“怎當她臨去秋波那一轉，休道是小生，便是木石人，也意動神牽。”哥哥這才放下了簾子。
    想了想，哥哥突然問我：“阿娋，我給你的話本子還在嗎？”我搖頭：“怕爹娘發現，早就燒掉了。怎麼，哥哥是想效仿前人，與錦娘鴻雁傳書嗎？”他也不否認，“你隻說你幫不幫？”這等好機會，我自然是不會放過的，“我的好處？”他一副頭大的模樣，在那苦思冥想，我看著著急，就說：“萬事好商量，我隻是不想給那李闥謝罪就行了。”哥哥猶豫了一下，麵有苦色：“這個……”我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接著說：“一個月，給你做一個月的鴻雁。”哥哥不再反對，隻添了一個條件：不準告訴爹娘，我歡歡喜喜地應允了。
    要說我為何不待見李闥，很簡單，因為我才想起來我見過他，並且，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