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中飯，王可真坐了沒一會兒，就準備走了。外婆也沒有強留，給他準備了一些耐吃的醃菜，說帶去學校裏可以調劑一下口味兒。王可真有些麻木的接了過來，在外婆有些不舍的目光裏走了。
    直到走遠了，王可真的心裏才有一些酸痛的情緒湧上來，不濃，隻是有些淺淺的荒謬感，她想著，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善良的知恩圖報的人。
    到家的時候，爺爺正坐在門口發怔，黑色的中山服外套披在肩上，滿是灰塵，像是一具曆史久遠的雕塑。
    “回來了？”爺爺的聲音有些幹癟，看著王可真姐妹的眼神，仿若一段時間沒見，就已成外人。
    王可真顧自去房間裏整理東西，既然在爺爺麵前，說什麼都是錯的，都要接受他的教訓，她寧願不開這個口。
    第二天早上起來，堂裏的桌子上放著幾十塊錢，清秋的涼風從門外吹進來，說不出的孤寒。爺爺早已不見人影，仿佛從沒有回來過。
    這從不是一個真正的家，而是一段寄居地，冗長的在這個小山村裏延續下去，魂魄虛浮無定。
    回到學校裏的王可真，無故的覺著有些疲憊。本來有些單薄的身子，穿上黑色的舊長衫，愈發的瘦了，眼睛長時間帶著黑眼圈，仿佛畫錯了的濃豔的眼影，整個人有一種飄渺的涼薄感。行走在年齡差不多的人群中，誰也不見她荒涼的生活。
    趴在桌子上的時候，胳膊被人碰了碰，王可真抬眼，是範棋，他正大搖大擺的拿著一盒包裝有些精美的盒子，像是吃的，嘴裏嚼著，手卻把東西伸到王可真麵前，睥睨的道：“吃點。”
    王可真這才看到，裏麵放的是一個個小巧的蛋糕樣的東西，聞著還挺香。王可真早飯沒有吃東西，家裏也沒什麼可以弄的了，白花花的麵條她吃著多了覺得惡心，煮飯吃又沒有菜可以弄，所幸讓王可喬自己去學校食堂裏買包子吃，她自己什麼也不想吃就去教室了。
    她看了一眼範棋，心裏有些說不上的怪異。她一直是一個心思極其敏感的人，若喜歡一個人便是不舍不棄，討厭一個人多看一眼便覺得汙了眼睛，在她眼裏，從沒有什麼中庸的可以淡淡交往的友情什麼的，這些在她眼裏，都跟夢境一樣，欺騙而靠不住。
    自己都這麼明顯的表示了厭惡，為什麼他還是這樣沒事兒人似的給自己東西吃？他的智商是零嗎？腦子是豬腦子嗎？王可真越想越生氣，她太討厭這樣中庸的人格，不鹹不淡，仿佛所有的感情，轉而之間都可以因為一些原因而簡單的崩潰，她太討厭這樣的人際關係，太憎惡這樣的人。
    王可真沒有理他，扶著有些昏沉的額頭看著窗外，班上的吵鬧讓她覺得生活就是一團糟，如果能有一個地方，沒有叨擾，沒有人心算計，幹幹淨淨，透透明明，她可以去那裏躲一躲，平靜如水也好。可是，她頭痛的想著，她還是害怕一個人，隻有在人群裏，她才能覺得心裏安寧，仿若世間萬物，都在跟她平分內心的恐懼。所以，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一定是悲劇的，像莎士比亞戲劇裏的人，不得善終。一輩子向往和諧寧靜，一輩子離不開紛爭。
    “真不吃？我怎麼感覺你像是被餓趴下的···”範棋的聲音繼續在耳邊嘮叨。
    王可真腦子嗡嗡響著，有些想睡覺。
    “哎，女人，你是不是病了？···”範棋的聲音仿佛在天邊上響起，王可真因為“女人”兩個字，很想轉身狠狠的踹他兩腳，可是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不太受腦筋的控製，最後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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