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無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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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回到家裏,家裏照樣是沒人。王可喬自從放學開始,就在她耳邊嘮叨班上哪個男生帥,哪個女生醜,王可真一路聽著,都感覺自己嘴裏幹得慌。現在回到家裏,到處空蕩蕩的,都找不到一碗水喝。
一個星期不回來,灶台上跟蒙了層灰似的,顯得有些荒涼。王可真已經習慣了,深吸了口氣,把沉到穀底的心撈回來,卷起袖子,開始打掃灶台,房間裏桌子、床也是灰,全部要重新掃一遍。這是她每個星期回來必須要做的事情。
王可喬似乎也是說累了,斜坐在椅子上,無聊的看著王可真這裏掃那裏抹的。
他們的生活大部分都是這個樣子的,安靜,無聊,繁瑣的家務。
等王可真打掃完廚房和房間,天已經黑了,爺爺依然不見人影。
王可喬歪在椅子上,打了個哆嗦,“姐,天氣變冷了哦,下個星期去學校要帶外套。”
其實不是天氣熱,隻是這棟房子有些潮濕,空氣溫度相對低涼一點罷了。
王可真懶得理她,在廚房做飯,姐妹倆其實也沒什麼可吃的,蒸個雞蛋,炒個醃菜,也就糊過去了。
廚房的門外刮進來陣陣幽涼的風,王可真站直了炒菜的背越來越僵。
“王可喬,過來給我燒火!”王可真強自鎮定,喊來王可喬,自己用腳一勾把門帶上了。
他們家是村裏麵最靠後山的一家,本來後麵還有幾戶人家的,隻是村子裏的年輕人都去城裏打工,後來就不願意回來了,靠山的人家慢慢的都搬出別處去,隻剩幾棟殘垣斷壁的土房,荒涼的矗立在那裏。有時候去菜園子的時候經過後山,望一眼那些早已坍塌的不成樣子的土房,心裏總會有一種顫栗,仿佛每一棟房子都能拘禁一個靈魂,永遠逃不出去,隻困在裏麵睜著空靈幽深的眼睛看著你。
王可真總是會聽到奇怪的鳥叫聲,像是鷓鴣,但那聲音又太過悠長,以至於讓人聯想到什麼神秘莫名的信號。每一次聽到這種鳥叫聲,都能感覺寂夜的後一分鍾,將有翻天覆地的暴戾和恐怖。
王可真隻能深深的將頭埋在被窩裏,即使是捂閉氣了也不放開,那鳥兒一聲一聲有節奏的悠長而渺遠的叫聲,幾乎能讓她心髒緊張的窒息。
她痛恨的想著,以後還是不要回來好了,住在學校裏,起碼沒有這樣因為害怕而懦弱成這個樣子,這簡直不是正常人過的日子。
可是,學校裏放假宿舍門都是鎖著的,沒人能進得去,就算住的進去,一個人躺在大麼大的空蕩的宿舍裏,跟一個人睡在家裏有什麼區別呢?
王可真深深感覺自己像隻困獸一樣,無辜的被驚恐驅逐著,無處可逃,絕望而難熬。
第二天一大早王可真就起來了,收拾著東西,帶著王可喬去外婆家。當初走的時候,她是答應著外婆每個星期都回去看她的,每個星期去是不可能了,一來路太遠,二來放假有作業,不可能把時間都耗在外婆家。
王可真跟爺爺回來的時候的路,王可真並不太記得,隻隱隱約約在腦海裏有些印象,隻能一路走一路問人,將近走了兩個多小時,渾身被汗濕了的時候,才看到地標性的東西,王可真度過的那棟破舊的小學。此時學校放假了,裏麵沒什麼人。王可真從學校後麵的小路經過的時候,踮起腳尖往教室窗子裏看了看,教室裏除了良莠不齊的桌椅,什麼都沒有。門窗都是破爛的不行,有的連玻璃都沒有,正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光束裏旋繞著數不清的灰塵,此時看起來,竟是一粒粒的,像是都會發光一樣。王可真怔怔的看了一會,那光束裏似乎在幻影著她童真時的點滴,教室每個角落裏,都有自己哭過笑過的痕跡,那麼清晰,仿佛就在昨天。時間明明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卻在無形中像酶一樣,加速著身體裏的細菌發酵病變,不知不覺就讓人發現自己換了個模樣。
可是人不能回到昨天,回到那永遠天真無知的年歲,什麼世事也無需放在心上,無知著,卻也快樂著。可命運不會放過,它就像一個死板的機製,把每個人的人生設置成不盡相同的軌道,卻賦予相同的感情,或悲傷,或歡樂,或平靜,人的一生,與其說是必須經曆這些,不如說是不得不在這些感情中掙紮,命運的機製是冰冷的,沒有絲毫的感情來愛惜可憐,它隻是喜歡看人的掙紮,這是它唯一的樂趣。
王可真看著那束光,心裏頭是一片空空的悵惘。
昨天的歲月,今天的歲月,以後的歲月,竟都是像夢一樣,絲毫都不真實,充滿著或潛伏著各種令人害怕的陰暗。
可是,夢呢?夢本身就是一場無處可逃的災難。
自己該怎麼活,才能讓自己的境地好一點?
學的後麵是一片樹木茂密的山林,王可真此時就是走在山林旁邊的的小路上。
“姐,學校裏沒人,都是空的。”王可喬有些恍惚的說。
“嗯。”一陣涼風吹來,讓王可真清醒不少。王可真放開窗戶欄杆,手上已經沾上了一層鐵鏽,兩手搓了搓,卻沒消,索性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