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做了個奇怪的夢。
    他的大腦思維非常活躍，幾乎每晚都會做夢，而且總是夢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在夢裏，他似乎回到了民國時代，入眼是一座鋪滿了猩紅地毯的戲台，上麵站了個唱戲的花旦，與傳統戲子的濃妝豔抹不同，那人隻略施粉黛，畫了抹淡淡的眼彩，青色黛墨沿著細長的眼角微微向上延伸，勾勒出一雙動人心魄的丹鳳美目。若有似意瞧過來的時候，眼波流轉，顧盼生輝，令人忍不住沉溺進，那如同夜空般深邃遙遠的瞳仁之中。
    那人頭戴鳳羽珠冠，身著金絲邊牡丹紅袍，腰係紫金遊鳳織錦腰帶，三千青絲在身後鋪散開來，如若流雲素絲，光彩熠熠。
    當那人抬步輕移的時候，長長的裙擺拖在身後，遮住了一雙精致足，寬大的紅袖輕拂，如有暗香襲來，露出一段柔荑蘭指，顯出那被袖袍遮擋住的纖腰曼段。
    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無雙的人物，一顧一盼莫不勾魂攝魄，一舉一動皆是極致妖嬈。若是生在古時，定會被帝王納入深宮紅牆，成為那禍國殃民的再世妲己。
    周圍響起熱烈的歡呼聲，鑼鼓鳴響，震得李玩頭皮發麻。他向四處望去，發現自己此刻正置身於這座圓形天井式樓閣的看台之上，樓層一疊一疊碼上去，欄杆內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全都衝著底下戲台上那人拍掌高呼，興奮異常。
    戲台上那人像是完全感應不到周圍的一切，抬眸直直向他望過來，纖薄的眼皮提起半分，眸光若水，似暗中傳語，徐徐睇來。
    李玩與之四目相對，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於心。
    他覺得兩人的感官其實是相通的，他在樓上看那人，而那人也仿佛正從樓上看向戲台上的他。
    那人朱唇微啟，朝他說了句什麼，但四周實在太喧鬧，李玩根本聽不見。
    他覺得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話。他們之間一定是存在著某種關聯的，否則也不會屢次夢見那個人。
    他本想下樓去抓住那人問個清楚，可看台上全是人，根本擠不出去。眼見那人已經走下戲台，就要消失在一片猩紅之中，他急得不行，當機立斷，手臂撐著欄杆一個空翻，鋌而走險跳了下去。
    有人驚呼，有人高叫，風從耳邊呼呼刮過，掀起他的衣擺。
    視線在半空中搜尋那人的身影，哪知一望下去，哪還有什麼戲台什麼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憑空出現的巨大黑洞。從黑洞裏翻湧出光怪陸離的氣霧，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將他吸了進去。
    在掉進去的前一刻，他想大聲叫喊，想怒罵，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視線被無邊無際的黑暗覆蓋，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轟隆——
    李玩被巨大的轟鳴聲驚得跳了起來，連帶掀翻了還趴在他身上的莫格。自從他們“交往”後，這小子漸漸變得有些愛撒嬌，說是嫌地上硬，李玩隻好叫他趴到自己身上睡，當了一晚上當人肉墊子。
    地下室的天花板劇烈搖晃，由於強大的壓力而破裂，大量混凝土屑從迅速蔓延的龜裂縫隙中撒漏下來，眼見就要塌陷了。
    他暗叫一聲糟糕，一把撈起背包，抓過洗了晾在牆壁鐵釘上的衣服，大力搖晃睡眼朦朧的莫格：“喂，醒了，要命的來了！”
    莫格沒能立即醒來，可能是昨晚想太多，睡得晚。李玩大急，抬手一個大耳刮子招呼過去：“媽的，你醒不醒？！”
    恍惚睜開眼，立即被頂上散落的灰塵迷住，條件反射啊了一聲，已經被李玩大力拽起來開跑了。
    就在他們剛跑出去的下一刻，地下室在身後轟然塌陷，李玩都不敢去想要是再慢上一拍，他們現在會變成什麼鬼樣子。他雖然強悍，但畢竟是肉長的，甭管平時多厲害，在這種絕對的力量麵前，下場其實跟普通人差不多。
    他忍不住叫罵，拖著莫格在瓦礫中奔跑，時不時停下來躲避炮彈和槍口。
    看來那幫人開啟了第二輪轟炸，雖然這裏看似已是一片死區，沒有轟炸價值，但其實隱藏著不少遊擊隊的人。
    本來他們老早就能離開這裏，但那些人為了消滅遊擊隊，把這片區域牢牢包圍了起來，他們也因而被困於此。不過既然已經開始轟炸，那麼外麵的包圍圈必然鬆懈，是逃跑的好機會。
    好不容易遠離了那片死區，他們找到一間被炸毀了一半的房子裏，躲了進去。
    莫格終於把眼睛裏的沙土揉了出來，眼球滿是血絲，又痛又酸。他注意到兩人正赤身裸體蹲在沒有窗玻璃的窗子下麵，緊握著手，李玩伸長了脖子，全神貫注觀察著外邊的動靜。
    他們剛才裸奔來著？真是不可思議！莫格莫名想笑。
    炮彈聲已經離他們很遠了，聽起來就像是天邊的悶雷，看來暫時安全了。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兩人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李玩三兩下穿好了，跟他脫衣服的時候一個速度。
    莫格穿到一半，卻發現沒有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