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走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畢竟不是第一次出遠門，應該帶什麼東西，不需要帶什麼直接過去買的東西也知道。最後收收撿撿隻有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背包。
    東西是收拾好了，但是人卻不想走了。
    人不想走是因為心有了牽掛。
    ——七瀨遙。
    這是一直掛在心頭的一個名字，越來越明淨，越來越在乎。而關乎這個名字的情緒也無法停止下來，不停地往複的湧動著。
    再次如潮湧般拍打著心房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還有事情需要做。
    臨行的日子不想來也就到了，鬆岡凜起了個大早，拿著夏天煙花大會的時候那條金魚跑到七瀨遙家門口。
    冬天的清晨空氣裏彌漫著薄霧，海風“嗷嗷”的吹過，夾帶著海水裏的海腥味劃過臉頰。
    隻是短短的奔跑，鼻尖都彙集了點點水滴。
    喘著氣，鬆岡凜抹掉鼻尖的水，在門口喊道：“遙。在家嗎？”
    聲音很響亮，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散開，濃厚的白氣蓋過了薄薄的霧氣。他眯起眼睛聽著回應，沒一會兒門就打開了。七瀨遙披著襖子有些哆嗦的扶著門把手，疑惑的看著來人，看清楚的一瞬間深邃湛藍的眼眸像是遊出了星星，有些發亮。這是自己都不知道的驚喜。
    “你還沒走嗎？”兩個人對坐在暖爐桌裏，麵前各放了一個粗製的茶杯，熱氣彌散，糊了對方的臉龐。七瀨遙問話的語氣意外的很平靜，反而是鬆岡凜有些哆嗦：“嗯，那，中午的時候走。”
    “路上小心。”
    “嗯。”鬆岡凜把桌子上的魚缸向著七瀨遙推了推，“這個魚，你來照顧吧。”
    “好。”還是那麼平淡的語氣。
    鬆岡凜盯著七瀨遙的眼睛，如同暴風雨之前平靜無波的海麵，純粹的藍色，很透徹。能將人吸進去的，像大海一樣。波瀾不驚。
    可以是溫柔的藍色，也會是冰冷的藍色。
    遙的話，是溫柔著的吧。
    “遙。”
    “嗯？”
    “我聽江說，魚的記憶隻有七秒鍾。它從魚缸這邊遊到那邊，回頭的時候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那頭遊過來的，以為自己到了新的地方。”說著鬆岡凜用手指敲敲玻璃缸，裏麵的魚馬上湊過來，因為曲麵反應，魚被放大了好多，整個魚缸都變成了紅色，“就算在這麼小一個魚缸裏它也會很開心。”
    “嗯。”七瀨遙也伸出手指敲了敲，魚穿過密密的水草又過來了。圍著那個觸不到的手指打轉。
    鬆岡凜盯著魚缸那頭的手指，輕聲說：“那它的喜歡也隻有七秒鍾。”
    ——“不停的喜歡，不停的忘記，喜歡忘記，到最後幾乎是憑著感覺在喜歡。”
    ——“就是純粹的一種喜歡。”
    ——“遇到你之後我希望我是魚，七秒過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是我畢竟不是魚，遇見你就忘不了了。那種感覺揪著心，疼得失去理智。”
    ——“遙，你是我的憧憬。”
    “憧憬？”七瀨遙抬起頭，迎麵的是鬆岡凜溫柔的笑，那種溫柔很輕柔。他沒敢再看下去，移開了眼。
    “以後也要一直遊下去，好嗎？”鬆岡凜說著站起了身，客廳的時鍾當當的響起來。
    十點。
    七瀨遙沒回答，隻是起身送他到玄關那邊，鬆岡凜拉開門準備離開，末了回頭說道：“我走了。”
    “你……”七瀨遙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路上小心。”
    “好。到了那邊再給你聯係方式。”
    “嗯。”在鬆岡凜聽來七瀨遙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心裏含著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邁出了腳步。
    ——“凜！”
    剛才還平淡的聲音突然拔高，打破了兩個人之間逐漸尷尬的氣氛。
    即使隔著隆冬的衣物也感覺背上有一個溫熱的物體貼了上來，腰上環上一雙手。
    七瀨遙的臉埋在鬆岡凜的衣服裏，說話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鬆岡凜卻記得很清楚，他聽到他說：“一定要回來再一起遊泳。”
    “好。”
    ——遙，你是我的憧憬。
    2014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