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碧連天會麵風雲錄】
    王庭大廈下麵的一千多米遠就是前麵已經說到的遠近聞名的休閑勝地“碧連天海濱生態公園”。這裏的各種候鳥與藍天大海相映成趣，由於時常與人類親密近距離接觸，俱不怕來這走玩的人們，像費仕元這類自稱‘鳥人’經常給鳥喂嗟來之食的人，這些鳥類儼然成了他的夥伴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甚至隻要他一到公園溜達，這些鳥類就有的不請自來飛抵他身邊，很是像一個小娃兒看到家長從集市上回家而翻看口袋索要糖果的狀況。
    六月七號的這天，晴朗的天氣，微微的海風輕撫陸地，空氣中夾雜著清新的海的氣息，幽幽的藍天下，幾撥流雲變幻著戲法在空中飄舞，各種年齡段、形色的市民與著各種工作服的職業人士神清氣爽的出現在這裏，熱鬧得很。因為一年一度的“金疆市‘威聲杯’濕地鳥類保護文化節”在碧連天海濱生態公園如期舉行。威聲科技與金盛時代集團都以不同的方式冠名讚助了此次活動。與其說這是一次保護鳥類的文化節，不如說這是以保護鳥類這一名義而開展的廣告節、市民狂歡、商業炒作等的大集合，大聚會；因為人們回去之後誰人還會記得什麼保護鳥類哪怕這一話題呢，同樣願意花八百塊錢去高級餐廳吃一餐野雞肉，也不屑八十元在家裏燉一隻家雞吃。
    這一天，威聲科技與金盛時代這兩家是老相好又是老冤家的負責人代表、老總俱自偕各自的高管們出來活動、放風；下遊的一些相關廠商、比如泰成康華電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成康華成總也和他各部門的核心“小夥伴們”參加了此次盛會。在這大海麵前誇說是人山人海亦不為過分，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到地後各自活動開來。忙業務忙放鬆。
    李凱威大老遠就看到了狄浪，便早早的伸出左手，李凱威是左撇子，每次相伴的高管們都會提醒他同別人握手盡量出右手，可這次也不知是他忘記了還是故意想‘整’狄浪，果然狄浪習慣性的伸出右手後，握了個反，兩人胡亂中隨便握了一下表示再拍一下對方的肩後就話開來。
    “哎呀呀！狄總！自從上次的‘電交會’（電子科技成果展示交易會）一別，這怕有半年多啦吧，想死你了，狄總，今兒個有空咱倆好好喝一杯！整兩盅也交流一下近來最新的業界新技術。噢，對了兄弟，你們最近對那個從德國舶來的‘U盤名單’裏技術資料等的研究，完事了沒。完了也讓老哥我沾沾‘高科技’的光呀，你們盡管領了頭去，把那些過時的技術、尾巴讓我們也研究研究呢！至於條件，咱們好說。”
    狄浪稍作難色後馬上鎮定麵容，尋思故意了去找一個話題叉開這個敏感的刺頭話題。
    “我說老李呀！你什麼時候能把這‘保護節’（金疆市濕地鳥類保護文化節）的冠名權讓一回我？
    你老不能老仗著妹夫在環保局，而把這個名義交椅長期占座著呀。
    你‘威聲’（威聲科技）的名聲早已經聲威大震、威聲全國了都還不舍得讓老弟我也來‘威’一把？
    也把我們金盛時代的名聲向這大海宣揚宣揚？我喊向大海，意在開拓海對麵、海那邊的外貿市場，你威聲科技就向內陸去‘威’你的聲去，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亦樂乎？
    李總呀李總，你能不能不要老想幹那種你把牛肉吃了，剩下牛骨頭與湯了你才來想與我談判談合作。
    你們威聲這幫子天天與我們金盛大喊大唱‘雙贏、共利’，什麼‘金盛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共享大陸蛋糕，共同開發海外大餅’……共享大陸市場我可沒看到什麼實際的利好呢。
    倒是‘共同開發海外市場’你們唱的歡呀，我們就這麼一點海外份額也讓你這位國內市場大鱷垂涎？
    老兄你也太不仗義啦，我們當然可以談，大陸蛋糕我們更可以談，並不光隻談‘U盤名單’隻談海那邊的大餅。”
    李凱威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和尷尬象。“哈！哈！”大笑一聲過後忙道：
    “狄總，你看你說的，把我們威聲說得像個土財主似的。
    還一條條的呢，其實嘛是你肥我瘦，你這麼一說像你們要打我們威聲的‘土豪’，分田地的陣頭。
    哈！哈！好了，先不說了，晚上我們‘石器物語咖啡屋’好好聊聊！我那邊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狄總。”
    李凱威雙手握作作揖式似的向狄浪揮了揮就匆匆拜別了狄浪，一個轉身便消失在人海大浪之中。
    下一個倆人照麵是以各自所帶團隊代表一起的集體碰麵會方式。
    金盛時代集團（總裁）狄浪，攜同人力資源部主管艾芸、財務文員林小可、工程技術部工程師人稱“大米”的龐大明、工程技術部主管人稱“龔工（趣稱‘公公’）”的龔楚平等一行；威聲科技（總經理）李凱威，帶著他的總經理助理（秘書）史楚楚、人稱“小米”的外貿部主任肖麗敏、研發部總監李凱威的得力幹將和大家眼中的技術尖子（人稱史工）史雲生、威聲CIO人稱‘OFFICE’的費仕元等愛將左右其中。
    狄浪與李凱威的兩隻剛半個小時前握過的手，現在又在大眾交際麵前重新握了一回。
    然後狄浪挨個下去與威聲科技的其它高管與代表逐個握手。
    李凱威身邊的史楚楚主動先伸出手來與狄浪寒喧，可是前四十五秒鍾兩人一言不發，後麵二十幾秒鍾兩人用眼睛說話，僵持了一分多鍾後狄浪先行開口：
    “史助理你好，幸會！今天穿得真漂亮，不愧為威聲集團的第一秘書。”
    這個走過幾大洲幾大洋的女人其實是想狄浪擁抱她一下，哪怕一秒鍾；她更想不顧一切的投入眼前這個她愛得死去活來、曆久彌新的男人的懷抱，避過這一世的風雨。奈何他卻偏偏愛好他身邊的那個已經快是別人老婆的女人（艾芸）。
    大家在生意場上立場微妙尷尬、到這人情麵上大家同樣的很微妙很尷尬。史楚楚她加入威聲科技可能更多的是為了能經常有機會與狄浪碰麵；李凱威接納史楚楚入威聲科技奉為‘第一秘書’，則可能也不僅僅是因為史楚楚所特有的才華，更多的是為了她這個人。
    大家都看得出史楚楚對狄浪的那份不舍與欲罷不能，明顯地看的出她不肯放過狄浪的手，生怕這一放就永遠沒有機會再握起。
    身旁的李凱威羨慕嫉妒恨之餘不免有點急躁不安。
    史楚楚本想叫出一聲她小學二三年級時候叫過的“狄人（過家家‘敵人’）”和上了五年級後一學期到六年級畢業稍顯風浪與風度的‘狄浪子’，可是終究沒有叫出口，‘狄人’二字從心裏衝出到喉嚨的時候被打了五折優惠並且偷工減料、變音器官把‘人’變成了‘總’了，‘狄總’從唇齒裏艱難的爬出來，淡淡的“狄總，你好。”，便默默地默契的鬆開了彼此的手。
    李凱威沒想到這個平日裏把狄浪看作像是前世有仇，把眼前這個狄大總裁說得一文不值、恨不得生吃活剝了他、並且平時話特別多的史楚楚，真真的站到狄浪麵前就像一個啞吧了。
    歡欣雀躍的林小可見到史雲生剛要叫出史大哥，史大哥就要從口舌間吐出，可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身旁的好姐妹艾芸嬌聲滴氣的一聲“雲生哥～！”便迎上去挽住史雲生的胳膊。
    這對在大學三年級便是相互愛慕的情侶，已經跳出了兩道最毒辣的魔咒；即從大學畢業跳出了人們所說的第一道魔符“畢業即分手”和第二道魔符即出道社會的“物欲橫流”時代的種種誘惑，就後者說來，艾芸進入金盛時代集團，遭遇到狄浪那麼一個威儀帥氣的鑽石王老五、集團老總的追求，但艾芸始終還是沒有落入他人之手，也沒有迫於狄浪的高壓政策與萬般追求，大夥背地裏都把艾芸說成“就一活脫脫的現代版‘劉胡蘭’”；對史雲生來說是不幸中的萬幸。現代版‘劉胡蘭’在狄浪的統治與鐵蹄之下沒有就範充分說明，從大學革命中一路過來的艾大小姐還是有幾分定力的，若這關都能過了，他以後基本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他不去特意的擔心和更多的是從大學建立的那份所謂的“青梅竹馬”的信任、默契與生死契闊；或說到底擔心也是沒有用的，該是你的就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枉然。史雲生相信自己，並同樣的相信著艾芸。
    原本小麻雀樣高興想把“史大哥”原原本本的喊個‘原價’的林小可，奈何又得‘跳樓價、大甩賣’了，廉價的處理為‘史大’前二字已經出口……後麵隻能官方的跟上個總監。
    “史大總監，你今天也出來曬太陽了，艾芸姐說你天天呆在研究室裏都快要發黴了呀，今天李總把你拿出來‘曬一曬’看把你曬的帥氣不少呢！”
    說話間便看向艾芸“你說是吧芸姐！”
    艾芸甜蜜的以四十五度角看向高過自己幾公分的史雲生。
    “他呀，曬不曬都是一這幅發黴樣，但不管他是發黴還是發臭，姐都不會嫌棄他的，就像豆腐一樣：曬幹了作‘幹豆腐’吃、黴了作‘黴豆腐’吃、臭掉就當‘臭豆腐’吃，又可以做‘香豆腐’，反正呀，姐吃定他了！”
    在場的都紛紛煞有介事的或點頭點讚或饒有味道的‘嗯、是啊’的表示同意這個說法。隻有林小可和狄浪這‘爺兒倆’心裏一方麵震驚、顫抖，一方麵也要附和著大家作同樣的微弱的表達。
    艾芸的這一番宣言，像是在向她的小姐妹林小可宣示主權：
    “親，這寶貝全球僅此一款，我已經定了，請另移其他款。”
    也像是在向狄浪、他的狄大總裁表明立場：
    “我在金盛時代集團裏除了‘人力資源部主管’，沒有、不會有、也不打算有第二個之外的‘特殊身份’。”
    史雲生也像是在對狄浪宣示其對艾芸的“女朋友”的專屬主權，甚至把“妻子或老婆”的名譽、專利權也跟“艾芸”注冊掛鉤好了。他不落窠臼、詩情畫意的說了一段令包括艾芸在內也為之震驚的話語。
    “親愛的雲（芸），我願意永遠作你的天空，你隨時隨地可以任遊與翱翔其間！”
    並半帶開玩笑口吻，半帶認真的繼續說起現實中、工作上的利益相關的話題來：
    “芸兒，我們威聲最近人力資源方麵碰到很多瓶頸問題，有時間來到我們公司來攜同參謀參謀。是吧李總。”
    李凱威默契地配合著說“嗯”表示讚同。
    這前一句可是艾芸從來沒聽過的從史雲生口裏蹦出來的、史無前例的浪漫語句，她沒想到理工科‘世家’出身的史雲生哪來這般靈感。沒想到他的小腦袋裏除了能想出天才的方程解答式和各種天方夜譚的工業、科學數據外還有這羅曼蒂克的一麵呀。
    後一句呢，不可謂不是給了狄浪一個下馬威；潛在台詞似乎在告訴狄浪：
    “你若再對艾芸有進一步的舉動，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艾芸從金盛時代集團撤走！”
    對於狄浪這的確擊中了他的軟肋。艾芸除了是他迷戀的對象，更是金盛時代集團出色的人力資源管理方麵的專家，狄浪的心腹愛將和人事管理的相士。失去這一位多角色的人物無疑於金盛於狄浪來說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狄浪打心裏有點懼怕史雲生的這後一個條款，心想著得從長計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艾芸對史雲生的這兩句簡短而有力的話語她想到了‘狗急跳牆’這一成語，看來這史雲生麵對強大的情敵狄浪狄大總裁是不能沉默與淡定下去了。艾芸甜蜜之餘不免驚訝。
    她就是要激起他的這種男人本色。
    一邊毫不掩飾半帶唯恐天下不亂的對史雲生說：
    “大使（特殊的時候她會這麼稱呼史雲生），你這是狗急跳牆嗎？”
    “好呀！你這朵狂雲，什麼‘臭豆腐’、‘狗急跳牆’，平時裏你不對我說，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卻……想必你在背後也是背地裏這麼說我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自持不能淡定的、平時又內斂的史雲生不知哪來的勇氣，毫無預兆的當著眾人甚至在這萬眾矚目、人山人海的（金疆市‘威聲杯’濕地鳥類保護）“文化節”捧著艾芸的臉頰、即刻封住那張說他是‘臭豆腐’的小嘴，就是一陣強而熱烈的吻。艾芸今天碰到了史雲生的第二個“萬萬沒想到”，她起初有些尷尬試圖想掙脫愛人的‘魔爪’，史雲生豈能由她，手與口加強了力道，艾芸作了一回無用功，隨後她想：
    “電視上不也是上千萬上億的人在看嘛，有什麼好害羞的，就當陪他演戲了。”
    可能如聰明的艾芸所想到的。
    他想把戲演給狄浪看；她同時想把戲演給兩個人看，其中包括狄浪，還有就是林小可了。
    這一場‘吻戲’可謂是一場一箭雙雕、有收獲的、甚至豐收的‘戲’也許。囫圇交錯的兩人頃刻之間便達成默契……共同上演了一場人們時常隻能在電視電影裏頭才能看到的‘好戲’。
    這之間，林小可醋意十足的盡量避開史雲生與艾芸的相好瞬間。
    另一方麵，他的老同事龔楚平和威聲科技的費仕元則爭相爭寵討好林小可，找盡各種話題與她搭訕。
    大米（龐大明）與小米（肖麗敏）這對歡喜小冤家則小別勝新婚似的嬉笑怒罵的‘另起爐灶’的在撇開眾人（同事）各處參觀指導和遊玩。
    史雲生與艾芸的一陣“唇槍舌劍”你來我往……鬆開過後，才想到來秋後算賬似的；艾芸半入戲半認真的低著頭悻悻地對史雲生說：
    “大使，你瘋了麼！？這麼多人看著呢！”
    戲是一場好戲，可是在狄浪和林小可來說卻是了無興趣甚至感覺乏味與輕微的不適！
    狄浪首先打破沉默看向李凱威繼爾掃視一周對大夥說道：
    “你倆的私人活動到此為止，今天的活動也到此為止，收隊！艾芸，走！回公司了。
    ……要不我先走一步，公司還有點事情，你們舉行完了，回來是要寫報告的，不要光顧著玩兒，這可不是假期和給你們放風來著的。”
    李凱威併大夥目送著狄浪狄大總裁離場，看著他嚴肅帶點無奈的結束語李凱威看出這個平時分分合合、恩恩怨怨的夥計，今天有點兒、稍顯狼狽。
    以金盛的人從這聽看上去就是一道非正式的口令，說罷狄浪獨自一個人黯然的離開了這攤子‘熱鬧’，走向、並消失在人群之中。狄浪莫非隻是找一個走開的理由罷了，他是不忍再把史雲生與艾芸為他上演的‘好戲’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