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修訂):黃子瑜趁亂攬權,嵐山閣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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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修訂):黃子瑜趁亂攬權,嵐山閣岌岌可危
這人儒衫風流,麵龐白淨,即便是麵對個跑堂的小二,也是一副謙恭有禮的態度,不是嵐山閣八當家又能是誰。
看他行跡匆匆,分明未注意到自己,杜迎風摸了摸下巴,眼底閃過一抹促狹。
李思函既然出現在這裏,二樓那些人的身份,便就呼之欲出了。
將飯錢擲在桌上,攜了剩餘的半壺女兒紅,杜迎風一個健步上前攬住那人肩膀。
李思函見著來人,表情可謂是精彩絕倫,先是驚詫,再是不屑,最後變為忿忿不平。
杜迎風朝他做了個鬼臉,在對方有所動作之前,先一步點了他頸間啞穴,笑嘻嘻道:“李兄怎地才來,小弟可是久候多時了,走,我領你上樓。”
李思函被他一手攬著肩膀,一手抵著腰間麻穴,心下惱怒,卻無法付諸言語,一雙細眼狠狠瞪著他。
兩人搖搖晃晃踱到樓梯口,杜迎風一麵朝那兩個大漢打著招呼,一麵從喉間打出個酒嗝。他歪歪斜斜掛在人身上,旁人看來隻當他是醉酒不支,可實際上,李思函卻是被他攜持著朝前走。
這兩名大漢自然認得八當家,見他與別人勾肩搭背,料定關係匪淺,所以隻是曖昧的看了他們一眼,也沒有多加盤問便放了行,李思函恨的牙癢,杜迎風卻隻當不知,一搖一晃推著他上了樓。
酒仙居二樓共有六套包間,分別為明月閣、馴鹿閣、雲香閣、映霜閣、瓔霞閣、秋葉閣,六閣以一道走廊隔開,兩兩相對,風格迥異,各具特色,其中又以明月閣的布置最為考究。隻見精雕細琢的門扇兩旁,各提了一副對聯:左邊是‘春江潮水連海平’,右側為‘海上明月共潮生’。十四個鎏金大字筆走龍蛇,而明月閣的‘明月’兩字,正是取自於此。
杜迎風攜著李思函一直走到了明月閣的門扇旁,才一揮手解了他的啞穴。
李思函甩開他的手,指著他怒叱道:“你……真是有辱斯文!”
杜迎風聳了聳肩,提著酒壺灌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等著他扶正頭冠,擄平衣皺。
其實他要上來二樓,並非沒有其他法子,隻是看到這一本正經的李秀才,想乘機捉弄他一番。
“你跟著小生做什麼?”李思函作勢推門,回頭見他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神情頗為不耐。
“你欲行之事,少了我便不行。”杜迎風見他不待見自己,隻作微笑,也不予他計較。
李思涵動作一頓,繼而嗤笑一聲。“就憑你?”
杜迎風道:“多一個人,總歸多一份力氣。”
李思函憤憤道:“不需你插手此事,小生雖不知閣主因何緣故身陷景王府,但定與你脫不了幹係!”
杜迎風倒是未有托辭,朝他道:“確實與我有關。”
李思函一愣,他原本以為對方定會找理由狡辯,未料他一口承認下來,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冷哼一聲,推門而入。
杜迎風隨在他身後走入。
明月閣內置了兩張大桌,主桌上依次坐了二當家老胡爺,左護法倪鬆,右護法黃子瑜,四當家莫文信,六當家牛大,七當家宇文無極,十當家蔣唯以及六位執事長老;次桌上坐了各分舵的掌事堂主以及副堂主。其餘跟班、嘍囉靠牆而立。
眾人目光頓時聚集過來,見來人是李思函,紛紛與他抱拳見禮,李思函自打進門之後,便把杜迎風撂在一旁,先是朝諸位當家護法一一抱拳還了禮,再又與幾位堂主寒暄了幾句,繼而繞到主桌前,在宇文無極身邊坐下。
杜迎風在眾人驚詫的眼神之中,也在主桌上尋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放肆!這位置也是你坐得!?”右護法黃子瑜拍案而起,怒叱道:“你是哪一處分舵的掌事,這麼不懂規矩!”
黃子瑜此人已年逾不惑,長得膀大腰圓,一道疤痕自左頰連到耳後,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平添了幾分凶戾。他方才見這少年與李思函一同進來,隻當這是八當家手底下的堂事,或是哪一堂新上任的掌事,孰料這少年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到九當家那張椅子上。
老胡爺自然認得這小祖宗,輕咳一聲,將手掌按在黃子瑜手臂上。“這位是杜公子。”
“杜公子?哪個杜公子?”黃子瑜臉色一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狠狠瞪了杜迎風一眼:“就是那個男寵?”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各桌之上,除了六位長老皆是閉目靜聽,不讚一詞,其餘眾人紛紛朝著少年望來,目光中多有不屑。
杜迎風兀自喝著手裏的酒,既無尷尬之色,也不為自己辯護半句。
宇文無極站起來,替他說了句話。“杜公子並非那種以色侍君之人,右護法說話,請小心一些。”
杜迎風笑吟吟舉著酒壺猛灌了一口。
抬眼之際,正好瞧到四當家莫文信對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
莫文信作一身文士打扮,一對眯縫眼裏,眼仁白多黑少,且那一張臉,明顯是常年浸溺酒色,縱欲過度之相。
被那雙眼睛一瞄,杜迎風便覺一陣惡寒。心中呸了一聲,暗罵他下流。
黃子瑜譏諷道:“一個男寵,根本不配出現在這種場合,還不知廉恥的坐上當家的位子。”
他這話已是極其難聽,老胡爺連連皺眉,出聲調解道:“杜公子好歹也是萬劍山莊的人,你說話收斂些。”
黃子瑜立即反唇相譏:“萬劍山莊?當年若不是杜千葛從中作梗,我們又何須遠撤深山,這筆賬暫且不算在他頭上,單就說這一回,閣主帶著這男寵出門,如今他好端端的坐在這裏,閣主卻身陷危急,這……簡直就是紅顏禍水!”
他左一言男寵,右一句禍水,聽得李思函也是一陣不舒坦,頻頻向當事人望去。杜迎風卻隻對手裏的酒壺有興趣,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仿佛大家討論之事與他毫無關係。
左護法倪鬆聽著他們你來我往,將身前的杯盞一推,冷聲道:“就是個位子,誰坐都是坐,有什麼好爭。”
“倪老,這不是……”黃子瑜正要頂撞,見對方眼神一冷,遂隻得將後話吞進肚子。狠狠剮了那若無其事隻管喝酒的少年一眼,重重坐回自己的位子。
左護法倪鬆年逾七十,雞皮鶴發,骨瘦如柴,可在座無一人敢小瞧於他。早些年他跟著閣主出生入死,要論及輩分,黃子瑜是萬萬及不上的。
所以此時倪鬆一放話,周圍再無人敢有異議。
黃子瑜陰毒的斜了倪鬆一眼。
倪鬆不露聲色的朝杜迎風瞥去一眼。
老胡爺繼續打著圓場道:“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先談正事要緊。”
眾人歸坐,各抒己見。
這時有人發出了第一聲疑問。
“我嵐山閣於開封有一處分舵,為何我等議事,卻要屈居於此地?”
黃子瑜站起向眾人抱拳。“諸位,如今我嵐山閣在汴京的分舵被景王府的人盯梢,不便於行事,邀各位來此,是我與各位當家商量下來的意思。”他環視一圈,繼續道:“這裏雖地處鬧區,卻也是大隱隱於市之處,我等隻要低調行事,便可掩景王耳目。”
眾人點頭。杜迎風卻是暗自搖頭,這樓梯口站了那兩尊門神,怕是不想引人注目都難。
黃子瑜又道:“還有幾位當家未到,恐怕是耽擱在了路上,這一等不知要到何時,我們索性先將事情布局妥善,待那幾位當家來了,再作調整。”
見眾人附議,他接著道:“閣主被囚於景王府已過去半月光景,這半月以來,嵐山閣便如同一盤散沙,所以我覺得,嵐山閣不可一日無主,在行事之前,必須選出一名代理閣主。”
他此言一出,立即感到好幾道目光刺在自己身上。
倪鬆隻是冷凝了他一眼,未發一語。
老胡爺顫著兩撇八字胡,將懷裏的算盤啪一聲敲在桌上。“今日我們是來商討如何營救閣主,而非選取新一任閣主,黃護法,你莫要搞錯了。”
宇文無極將背上黝沉的寒鐵劍橫擺在桌上,一雙厲目一瞬不瞬盯著他。
六位執事長老分為兩派,其中三人竟是對黃子瑜的提議表示首肯。四當家莫文信與六當家牛大互看一眼,皆是沒有表態。各分堂掌事暫摸不清情勢,既不敢出言附和,也無人提出反對。
杜迎風自顧自喝著酒,仿佛置身事外。
黃子瑜見著眾人反映,不慌不忙道:“二當家此言差矣,如此一盤散沙的情況下,我們如何能同心協力將閣主救出?十日前極木堂不聽命令,私自行動,最終被趙鈺一舉殲滅,此事便就是最好的例子!”
“極木堂的弟兄一腔熱血,到了你嘴裏,倒成了活該如此。”老胡爺齒冷道:“即便他們沒有聽你調令,那也是出於救主心切。”
“他們不顧大局,貿然出手,隻會打草驚蛇。”黃子瑜振振有詞道:“如果他們肯等上一等,與我們一齊行動,便不會是這種下場。”
老胡爺橫眉道:“黃護法,你這等說法未免有失仁義,隻會令在座弟兄心寒!”
“難道大家不顧大局,胡亂上門給趙鈺送人頭,便是仁義做法?就不知是對自己人仁義,還是對趙鈺仁義!”
“你!”
正是劍拔弩張之時,突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
黃子瑜清了清嗓子,道:“進來。”
門外點頭哈腰進來個跑堂的小二,左右手各抱了個沉甸甸的酒壇子。聞見房內氣氛有些不對,先是一愣,繼而堆起滿臉笑意,哐哐兩聲,將酒壇子放在桌上,嘴裏叫道:“各位客官,這十五年的甘梅酒可是咱老板娘的私家珍藏,有什麼不高興的,喝上一盅保管什麼事兒都沒了,來來,我替你們滿上!”一邊說著,他一邊將壇口的封泥拍開,手腳麻利的圍著圓桌將空盞都滿上。
杜迎風瞧著這店小二,將眉頭一皺。
待那小二出了門去,黃子瑜舉杯道:“這跑堂的說的沒錯,不管什麼事兒,各兄弟先幹上一杯。”
甘梅酒色澤金黃,濃香四溢,聞之令人欲罷不能。而且江湖中人大多好酒,此時又正好拿來緩和一下氣氛,於是眾人紛紛舉杯。
杜迎風伸出舌尖,淺淺一嚐。
李思函正往口中送酒,耳邊突然落下一句喝叱,“別喝,有毒!”震得他是兩耳轟鳴,眼冒金星。方才隻差一瞬,酒便入喉,此時他手上的動作一停,便立即舉目四顧,隻見眾人皆是無所動容,隻有宇文無極一臉驚異向這邊看來,兩人視線一觸,緊接著,齊齊朝杜迎風望去!
風三娘親手釀製的甘梅酒是甚麼味道,杜迎風比誰都要清楚,這酒的味道明顯有異。他原是想大聲喝止眾人別喝,但是他抬眼的一刹那,望見了黃子瑜嘴角揚起一抹淡笑,而他視線所對之人,正是四當家莫文信。
這兩人,必是有詐。
可此時若出聲提醒,又有幾人會聽信一個‘男寵’之言?
情急之下,他隻有暗中向此二人發出警告。
宇文無極趁著眾人不注意,將酒水倒在身後,李思函猶疑了一刹,終是不敢喝下,悄然將其灑在了桌底。
黃子瑜將酒盞放下,見眾人杯中皆空,心中暗喜,遂道:“這酒也喝罷了,我們便接著談正事。本護法方才所言之事,諸位覺得如何?”
莫文信笑著站起來。“右護法所言甚是,我看當前最要緊的,便是選出個代理閣主,避免再次發生類似於極木堂之事。”
“放屁!”白長老將空杯擲在地上,指著他鼻子罵道:“你這廝,不就是自己想做閣主,告訴你,你休想!”
秋長老嘿嘿冷笑一聲。“代理閣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我看這裏除了黃護法,再無他人可勝任。”
白長老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不屑道:“黃子瑜,你這點道行還想與閣主相提並論,簡直可笑之至!嵐山閣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主人,你們死心罷,我老頭子在這世上一天,就不會答應重選閣主之事!”
莫文信摸著下顎上的長須,勸誡道:“右護法隻是代掌閣主之職,並非是有異心,白長老多慮了。”
老胡爺將手裏的算盤拍得嘩嘩作響,狠狠道:“即便是要選代理閣主,那也是倪護法作為第一人選,何時輪到你黃子瑜?”
黃子瑜麵上一陰,隨即訕笑道:“本護法也是體諒倪護法年事已高,不堪此重擔,既然倪護法也有此心,那……”
不待他說完,倪鬆便大歎了一口氣道:“大敵當前,你們非但不顧閣主安危,還在這裏爭奪閣主之位,哎。”
“既然倪護法並無此心……”黃子瑜一擺手,大聲道:“各位,讚成本護法的,請執杯而起。”
“你……”老胡爺再要說什麼,卻被倪鬆伸手一攔。抬眼一望,就見半數以上的人都端起酒盞站了起來。
“你們!”老胡爺氣得滿臉通紅,此時他才知道,這黃子瑜分明是早有預謀,就是要趁機攬權。
“怎麼,二當家也讚成本護法的意見?”黃子瑜見對方直挺挺的站在,於是出言譏諷道。
老胡爺憤然坐下。
此時的情形,楚漢分明。主桌之上,隻有左護法倪鬆,二當家老胡爺,七當家宇文無極,八當家李思函,三位執法長老,以及杜迎風還穩穩坐著;次桌之上,除了極木堂副堂主徐達,其餘十四個人皆是執杯而起。
黃子瑜成竹在胸,朝眾人抱了抱拳。“既然各位給我麵子,我自當不會虧待,至於其餘諸位……本護法可就要說一聲抱歉了。”
“怎麼,你還想動手不成?”老胡爺一撥算盤珠子,剛要發作,腹中立即一陣絞痛。
“這……這酒有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