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修訂):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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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修訂):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幾點寒光當空飛來,望玉溪大聲提醒道:“小心!”同時偏身躲開,他身邊的季雲海就沒這般好運,一枚梅花鏢不偏不倚打在他印堂正中。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窗外有人’,望玉溪抬眼看去,便見窗外一襲黑影掠過,正待起身去追,身邊又咚咚咚倒下數人。
    此時大門不知被誰打開,門外眾人聞見動靜,一窩蜂湧了進來,一看季雲海同其餘幾人倒在地上,紛紛拔出刀劍,將望玉溪圍了起來。
    望玉溪的目光掃過地上氣絕生亡的八個人,心中驀地一沉。
    悠子期聽見遠處的動靜,將手裏的粥碗擱在床頭小案上,輕聲道:“你在屋裏別動,我出去看看。”
    沐亭之一張俏臉冷若冰霜,聽到這話沒有半分反應。
    悠子期為其撚好被角,起身離去。
    聽見關門聲,沐亭之纖長的睫毛一顫,隨之掀開被褥跳下床,從窗口翻了出去,也不管外頭冰天雪地,僅著一身薄衣,赤足飛奔。
    連日來的大雪為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白毯,沐亭之沒跑幾步便滑倒在雪地裏,正值重傷初愈,身虛體弱之際,這一倒地,他便再也爬不起來。
    他伏在雪地上大口喘息,忽見身後飛來一片黑影,接著一襲大氅將他卷起。
    被圈在男人懷中的沐亭之一邊劇烈掙脫,一邊聲嘶力竭的喊道:“放開我!”
    兩人在雪地裏滾了好幾圈才止住勢頭。
    悠子期眼中驟雨欲來,盯著懷中臉色煞白的少年,咆哮道:“為什麼!?”
    為何要逃?
    為何如此折磨自己?
    為何我的甘心首疾,一往情深,你卻置若罔聞。
    沐亭之雙手被製,美目氣得泛紅,一張口便咬在男人的手背上。這一下咬得極狠,他都能嚐到嘴裏的血沫子,可眼前這男人一點不為所動。
    挫敗的鬆開口,他啞著嗓子哀求道:“十一……放我走吧,我真的沒臉見義父……求你。”
    悠子期被這一聲十一叫的心如刀絞,他將人緊緊摟著,似要將少年織細的身體揉進骨血裏。“難道我就不行麼,十二……難道我就不行麼!?”
    沐亭之的身體僵了一僵,不待他將話說完,便抵死掙紮起來,奈何身下的男人如一張鐵網,將他縛得嚴嚴實實。
    沐亭之捂住耳朵。“你別說了!我不想聽!……唔!”
    滾燙的舌撬開嫣唇貝齒,滑入口腔,貪婪的攝取屬於少年的津甜。
    沐亭之呼吸驟停,死死瞪著男人驟然放大的臉龐,暫時忘記掙紮。
    雪地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相依相偎,伏貼擁吻,直到一雙靛青的靴子落在兩人耳畔。
    兩人驟然清醒,齊聲叫道:“義父!”“閣主!”
    顏少青的一身冬袍在寒風中獵獵飛舞,神色淡淡,瞧不出情緒。
    被心儀之人撞破這一幕,沐亭之滿臉通紅的從男人身上坐起來,反手一記耳光甩在悠子期臉上。
    悠子期穩穩靜靜的起身,為少年撫去薄袍上的殘雪,又將黑呢大氅解下來裹在他身上。
    沐亭之正要推拒,忽聞遠處傳來一陣吵鬧。
    顏少青目光一移,投向遠處。
    片刻後,他淡淡看了悠子期一眼,道:“你將十二送回房。”足下輕輕一點,人已在幾丈開外。
    大廳裏,齊齊擺了八具七孔流血的屍體。
    望玉溪處之泰然的坐在椅上,周圍是各種質問與討伐的聲潮。
    眾人中,領頭的季汝年為季雲海的胞弟,他左手大拇指上有個翠玉扳指,喜歡一邊說話,一邊拿指腹在扳指上來回摩挲。“九當家,我瓊海派的大小姐在鋪子裏失蹤,如今掌門也不明不白死在這裏,你有何話說?”
    望玉溪一攤手,道:“季二先生,你都說是不明不白了,我還能有何話說?”將季汝年堵得啞口無言。
    神武門大弟子管仲憤憤不平道:“九當家,這話便不對了,大夥都明白三相莊是你嵐山閣的地方,我派厲掌門死在這裏,嵐山閣必須要給一個交代!”
    望玉溪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手裏的扇子。“管大俠,厲掌門不請自來,我開門相迎是基於禮貌,照當時情形,我若不放人進來也是情理之中。”他臉色一寒,道:“對於這種不懂禮數,不請自來的客人,我嵐山閣也不必居於禮數,給你甚麼交代罷!”管仲一甩衣袖,憤憤退下。
    消雪樓掌門馮自在道:“我消雪樓,連著幾日丟失三名女弟子,怎麼著也得讓我們把這裏搜上一搜!”
    望玉溪挑著眉,別有深意的看了對方一眼,嘖嘖道:“消雪樓,這可是美人窩,溫柔窟啊。”他頓了一頓,冷哼一聲,道:“我記得幾年前,貴派有個女弟子不知犯了何事棄派而逃,嗬嗬,總之馮掌門真是好福氣。”
    馮自在臉色一黑,退後一步,再不言語。他暗暗咬牙,未料自己玩弄女弟子之事竟被人握住了把柄。
    眾人聽望玉溪一席話,頓時都去瞧馮自在身後的兩名女弟子,見一個身材玲瓏有致,清新可人,另外一個蜂腰肥臀,嬌豔如花,皆露出了或曖昧,或鄙夷的神色。
    蔡勻正在翻看八人屍體,待有了結果,他朝望玉溪拱手道:“九爺,無一例外,全是死於梅花鏢下,一鏢致命。”
    望玉溪問道:“鏢上可有淬毒?”
    蔡勻搖了搖頭。
    望玉溪沉思道:“沒有淬毒,卻能夠一擊致命,來人定不簡單。”
    眾人見他們一唱一和,紛紛指責起來。
    “嵐山閣臥虎藏龍,找個使暗器的高手演上一出好戲,又有何難?”
    “假惺惺的做甚麼樣子?你嵐山閣若真的清白,就讓我們搜莊!”
    “對,搜莊!”
    “我看大夥直接分頭去搜,等找到人了,叫他們百口莫辯!”
    “對,大家分頭去搜!找出證據,一同殺上落日峰,問嵐山閣閣主要個解釋!”
    之前攝於嵐山閣威勢,無人敢如此跋扈,現下不知是哪個門派先起的頭,周圍的人相繼附和。
    眾人不顧侍從阻攔,吵吵嚷嚷便要搜莊,望玉溪未及有所動作,諸人便聽一聲轟然巨響。
    緊接著,一陣地動屋搖。
    一屋子的人被晃得站不住腳跟。
    “顏某何德何能,勞各位掌門長途跋涉去到落日峰。”
    這聲音仿佛來自九天,季汝年隻覺腦中轟鳴,耳邊如有悶雷滾動。
    管仲一摸鼻子,就見滿手的血,再一抹耳朵,又是殷紅一片,頓時傻了眼。
    馮自在驚聞不妙,盤腿坐下,運功去抵,卻突然間噴出一口血來。
    反觀嵐山閣眾人,卻都是完好。
    眾人見著這一幕,又驚又疑,麵麵相覷。
    望玉溪遙遙拱了拱手,道:“恭迎閣主。”
    嵐山閣弟子紛紛麵露喜色,跪地長呼:“恭迎閣主,閣主萬安!”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鬼紋刀’終於現身了。
    雖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可單單一句話,便就叫各方群雄出了醜,眾人俱不敢再有動作,一時間,大廳裏靜得落針可聞。
    “既然各位無話可說,那就請便吧,我嵐山閣粗茶淡飯,恐怕也是不便留各位晚膳的了。”
    這一句話卻是沒有再使用內力。
    眾人鬆了一口氣。
    消雪樓的一名女弟子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拍著高聳的胸脯嬌嗔道:“師傅,這嵐山閣閣主不是個老頭兒麼,為何聲音這般年輕……又如此好聽?”她正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馮自在聽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胡說甚麼!”
    望玉溪輕咳一聲,將眾人的目光抻回到自己身上。“各位,關於此事,我嵐山閣自會給出一個交代,這些屍體請暫時留在此地,待事情水落石出,我親自將這幾位的遺體送回各派。”
    他此話已經說得極為客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不消多時,大廳裏的人走得幹幹淨淨。
    望玉溪叫鄔一舟送走了最後一人,臉色一垮,匆匆朝著主屋而去,門外遇見悠子期,兩人互看一眼,皆是麵露悻色。
    進到屋裏,兩人同時往地上一跪,道:“請閣主降責!”言畢,莫名其妙對視一眼,皆不知對方因何請罪。
    顏少青淡然道:“九當家起來說話。”
    望玉溪眨了眨眼,瞄了一眼伏地不動的悠子期,有些摸不透顏少青的意思。“閣主,這次的事情是屬下處理不當!屬下甘願領罰!”
    顏少青搖了搖頭。“與你無關。”
    望玉溪想了一想,道:“閣主,如今三相莊已經暴露,我們是否舍棄這處分舵?”
    顏少青盯著窗外的綿綿細雪,道:“先查內奸,再棄三相。”
    望玉溪領命。然後,他將適才從佟鐵仇與魯大力口中探得的消息,一五一十與顏少青稟明。
    顏少青聽了,蔚然一歎,現出一副疲倦的神色來。
    望玉溪不明所以,問道:“閣主,那廣陵府……”
    顏少青擺了擺手,道:“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望玉溪再不敢多言。
    顏少青道:“你先退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與十一當家交待。”
    望玉溪躬身退下。
    屋內隻剩下兩個人。
    顏少青隨手取了一本詩集,來到案前坐下,一頁頁翻著。
    悠子期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卻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兩個時辰悄然而過,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顏少青合上詩集,輕歎一聲。“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悠子期,你與十二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不得不管。”
    不是十一當家,不是小十一,而是悠子期。
    悠子期聽見顏少青連名帶姓的叫他,心中頓時一涼,想也不想的,將頭伏的更低。
    顏少青靠在椅背上,漠然道:“站起來。”
    悠子期雖是背脊發涼,卻一動也不動。“望閣主成全!”
    顏少青道:“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就要我成全。嵐山閣十一當家悠子期就這膽子,那叫我如何將小十二交予你照顧?”
    悠子期甫一聽這話,頓時欣喜難耐。他站起身來,道:“多謝閣主成全!”
    顏少青漆黑的眼瞳定定望著他。“嵐山閣有一個規矩,為防門下之人結黨營派,不允許同門之人結為連理,你可知曉?”
    悠子期眼裏閃過一絲痛楚,片刻之後,他一臉堅決道:“十一枉費閣主一番栽培,閣主大恩,來世定當做牛做馬!”
    顏少青靜了片刻,繼續道:“嵐山閣另外一個規矩,凡是被逐出本門的弟子,不論緣由,都要被廢去武功,這一點,你可清楚?”
    悠子期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顏少青遞出一粒赤色藥丸。“這是本門特質的化功丹,可免去你斷筋碎骨之苦。”
    悠子期望著那一點鮮紅,有些怔忡,自今日之後,他再也不是輕功天下第一的‘無常盜’。
    腦中接二連三浮現出沐亭之的無暇俏顏,或笑或嗔,或淚或怒,當下,他毫不猶豫的接過藥丸,放入口中。
    正待下咽,屋門卻被人一掌推開,沐亭之雙目通紅,一下子撲到他身上,口中大叫,“呆子,趕快吐出來!”拿手去撬對方的嘴。
    顏少青見兩人推推攮攮,將沐亭之掃了一眼。“誰讓你進來的。”
    沐亭之一雙眼睛已經濕潤。“義父,都是十二不好,您別為難這呆子……”
    顏少青一張臉上毫無表情。“我按嵐山閣規矩辦事,怎能叫為難。”
    “不是……隻是……義父,求您了……”沐亭之咚一聲跪下,強抑的眼淚瞬間決壩而出。“義父,十二求您了,把解藥給他吧!”
    顏少青一臉漠然的望著他。“化功丹,沒有解藥。”
    沐亭之一瞬間猶如遭雷殛,失魂落魄的重複道:“化功丹,沒有解藥……不可能,不可能!”他無法相信悠子期天下第一的輕功就這般被廢了。
    悠子期出乎意料的平靜,將少年摟到懷中,朝顏少青道:“多謝閣主成全,自今日起,悠子期不再是嵐山閣十一當家!”見懷中少年一張俏顏梨花帶雨,伸手撫摸他的黑發,柔聲道:“小十二,你為我哭泣,我已求之不得,隻盼今後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你這個笨蛋,呆子,傻瓜……唔……”沐亭之泣不成聲,一隻拳頭無力的敲打在男人胸膛,聲勢漸弱,暈迷過去。
    顏少青背過身,漠然道:“悠子期,你帶十二遠走高飛,走得越遠越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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