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灰崎祥吾發出一個不滿意味十足的單音節。
    “怎麼了，灰崎君？”
    他沒有回答，他該如何回答？我嫉妒？我就是見不得別的男人對你好？
    黑子看向身旁坐著的家夥，伸出手，猶豫片刻後小心翼翼地放到對方的腦袋頂上輕輕摩挲。指縫間滑過的灰色發絲比想象中要柔軟一些。
    灰崎愣住了，沒有因為被弄亂了自己花費很長時間搭理好的帥氣發型而暴躁，相反，心底洶湧升起的是喜悅與悸動，舌頭打了結，講話也變得語無倫次，“做、做什麼”
    “感覺剛才的灰崎君，很像鄰居家那隻因為沒有人陪著玩而耷拉耳朵沮喪的薩摩耶犬呢。”
    “哈？原來把我當成狗啊？！”後者一瞪眼，“再說你從哪裏看出來老子沮喪了？！”明明就被一語點中，卻還是嘴硬。
    “我的愛好之一是觀察人類。”
    灰崎幹脆胳膊一抬箍在黑子的頸間，順勢拉近兩人的距離，大手在其頭上一陣“興風作浪”，報複性地把他發型也搞亂，“這什麼狗屁鬼愛好？！別以為我不敢揍你……啊嗚——！”最後的話已經變成了哀嚎。
    黑子一記精準無比的“蓋臉撲”直擊對方麵門，“灰崎君，請注意你的措辭，還有，發生暴力事件的話會被勒令停賽的。”
    灰崎捂住自己的鼻子，“那敢情你打我就不屬於暴力範圍了！”
    黑子立刻把頭扭開，“我隻是在提醒灰崎君而已。”
    “說這種話的時候把臉給我轉過來啊混蛋！”
    “請允許我鄭重地拒絕。”
    “你……算了。”灰崎承認自己的性格中有那麼點睚眥必報的成分，被打的傷痕必然會加倍還回去，被槍的地盤必然會親手搶回來，但是對於黑子哲也，他可以容忍，可以推翻自己的準則，可以挖掘出暴戾下的“溫柔”一麵呈現給對方。
    灰崎交往過不少漂亮的女生，隻因為虛榮心作祟罷了，將其帶出去甩上一句“瞧我的妞多正點”是很有麵子的事。遇到黑子後，他第一次生出了“想了解他”“想和他獨處”甚至“想和他交往試試看”的念頭。即使對方沒有前凸後翹的好身材，沒有令人一見傾心的驚豔容貌。
    剛剛回神，灰崎眼尖看見某個忘記帶傘的倒黴蛋匆匆從黑子家門前走過，猛地站起身拔腿衝進雨地裏當場把人攔下。
    “喂，你，把手機交出來。”
    路人甲君是個很年輕的上班族，麵前忽然出現一個疑似不良少年的家夥，他看對方那高出自己大半個頭的個子，立馬放棄了抵抗的念頭乖乖奉上手機。
    灰崎本來準備拿了就走，又一想某隻藍毛肯定會因此對他進行一番批評和說教，暗道一聲“麻煩”，他挑眉瞪了眼路人甲，“在這等著！用完就還給你。”
    雖然不太相信這話，但後者別無選擇，隻得不情願地點頭。
    “什麼德行，老子又不稀罕你這玩意兒。”邊嘟囔灰崎邊返回黑子身旁，遞去“借”來的手機，“喏，給你父母打個電話吧。”
    黑子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灰崎君剛才做了危險的事呢——”
    “囉嗦，”對方抓抓自己的鬢角，“會還的啦、會還的！”
    藍發少年接過手機，暗想就這麼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不是很讚成那貨的做法，但能先解個燃眉之急總是好的。念至此處，他摁亮屏幕撥打了母親的電話。
    “莫西莫西，哪位？”
    “是我。”
    “小哲？”
    “嗯，父親又有臨時加班嗎？還有母親您也沒有在家裏。”
    “你爸爸去外地出差了，今天下午走的。梔子家裏舉辦了個高中同學重聚活動，我估計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去。飯桌上留了字條的，晚飯也在廚房裏，小哲沒有看到嗎？”
    黑子躊躇一陣還是講了實情，“……忘記帶鑰匙了。”
    “啊拉，那可怎麼辦？回東京的動車已經……”
    由於那邊太吵鬧，黑子沒聽清後麵的話，但是大意他清楚了。於是，為了不讓對方擔心，說道：“沒關係，我去同學家住一晚好了。祝母親玩得開心。”
    “這樣呐……”那邊沉默，須臾聲音繼續響起，“那下次記得給對方的家長帶一份謝禮啊。”
    “嗯，母親大人晚安。”
    “晚安。”
    灰崎祥吾在旁邊將全部通話聽得一清二楚，“哲也，你、你的意思是要去我家睡？”
    “不是的，灰崎君。”黑子打破他的“美夢”，“灰崎君的家在鬧市區吧，別說睡覺了，光是功課都沒辦法安心來做。”
    “所以呢？”
    “我去青峰君家借宿好了。”
    “不行！”想都沒想就否定。
    黑子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呃……”他在說“不行”前根本就沒找好理由。撓著腦後的灰發，一雙賊眼睛四下掃視，結果，就在看見某處時靈光一閃，“我找到讓你進家門的辦法了！”
    灰崎快步把手機還給那個倒黴蛋，並且用眼神示意“你丫快滾”，接著重回黑子身邊，問道：“你二樓的窗戶關了沒？”
    對方搖頭。
    “那就行！你看，你家一樓二樓的銜接處有塊凸出來的部分，踩在圍牆上能夠到那裏，等站上去以後就可以推開二樓的窗戶進去裏麵。”
    黑子順著他說的思路考慮了考慮，覺得成功率蠻大，隻是……
    “灰崎君的意思是你爬上去？”
    “不然還能是你？！”
    “太危險了。”黑子滿臉認真地看著對方。
    “屁，老子翻帝光的圍牆時手腳利落得連自己都害怕，就算現在難度提高了一個檔次，但你好歹也相信我一回啊。”
    聞言，黑子的目光漸漸放軟，輕舒一口氣，“我相信你，灰崎君。”
    灰崎祥吾先站上圍牆，隨後利用手長腿長的優勢扒住凸起的那塊平台，雙肘一撐借力牽引身體向上，期間，他回頭看了下方雨地裏暗暗擔心的少年一眼，出聲提醒到，“笨蛋，待遠一點啊！”
    “怎麼了灰崎君？”黑子也加大了音量。
    “我怕自己掉下來砸到你。”
    我怕自己掉下來砸到你。
    黑子愣住，微微睜大了藍眼。
    ——灰崎君，才是笨蛋呢
    而且，那個努力向上攀爬的灰發少年的身影和某一日的自己重疊了，隻不過，自己回頭提醒的那個人，有著瑰麗明豔的發色和誘人沉淪的猩紅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