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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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流逝,它從不會因為某些事或人而停止,也是治療傷痛最好的良藥。
莫瀾不再消極,開始打理梧桐宮的事情,隻是卻不複以往的活潑開朗,漠然而悲傷。
那時的秋槿,已長到三、四歲了。
某一天,莫瀾聽到消息,說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天翔山莊,因為向許多門派挑戰勝出,所以名聲大噪,而其莊主使用的劍法更是精妙絕倫,隻是卻有梧桐宮弟子覺得似她們宮主的劍法。
莫瀾本身並沒有在意,因為武功就是在人前使用的,若是被人仿造也不無可能。放作以前或許她還會去看上一看,但是現在,她不想管太多。
可是,你不在意,不代表沒有人在意,之前提醒過莫瀾要防著沈天的那名梧桐宮弟子又來了,因為她的一番話,讓莫瀾開始懷疑起這件事情背後是否隱藏著什麼。
為了弄清楚怎麼回事,她帶著秋槿去了天翔山莊,隻不過是遠遠地看著,然而這一看,卻讓莫瀾仿佛跌進了地獄,粉身碎骨,痛徹心扉。
山莊門前,一名男子青衫飄飄,那曾經令她沉溺其中地溫柔笑容此刻正對著另一名女子綻放。不,或者應該叫婦人,看她的發髻應該已經成親。而婦人的懷裏則抱著一名尚在繈褓中的嬰孩。
倆人從馬車上下來,有說有笑地進了府邸,全然不知遠處正有一名女子因此而心碎痛苦。
秋槿看看那倆人,再看看默默流淚的母親,大眼裏閃著疑惑。雖然不明白母親為何流淚,但卻能感覺到母親非常非常地難過,周身散發的悲傷氣息連她都想哭了。
後來,莫瀾帶著秋槿回去了,什麼也沒做,隻是較之前更加沉默寡言。
而慢慢長大得秋槿也明白了小時候在天翔山莊外所看見的一幕。她知道,母親遲早會去找他的,果然,在她十四歲時,母親不見了,梧桐宮也交給了她。
莫瀾去了天翔山莊,慕昊天在見到她的一瞬間表情異常僵硬,但是莫瀾非常自然,美麗的笑容仿佛又恢複了最初的她。她沒有道破自己的身份,隻說是慕昊天在江湖上的朋友,過來玩幾天,還讓慕塵言的母親不要誤會。她還提到了秋槿,說自己的女兒小時候多麼多麼可愛,現在多麼多麼漂亮。
大多時候,她都在說著秋槿。
慕昊天私下找過莫瀾,試圖解釋,莫瀾卻不聽他的。這麼明擺著的事實,還需要多說什麼嗎?她來就是為了報複,隻是不想他死得那麼痛快,所以才在山莊裏住了下來,好讓他提心吊膽,夜不能寐!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我娘殺了他們!”從始至終,秋槿都沒有叫過慕昊天一聲爹。或許在她心裏,根本就沒有慕昊天這個爹,“盡管如此,我娘卻還是在最後隨他而去了。”
恨得越深,愛得越深,莫瀾終究沒能逃脫情這一字。
慕塵言怔怔地看著秋槿,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繼續否認嗎?可是都講到這份上了,否認,還有意義嗎?但是承認,他卻做不到,因為沒有哪個做子女的願意承認自己父母地過失,更何況他爹還這麼過分。
“現在你還要殺我嗎?如果再糾纏不休的話,我就不客氣了。”她之所以會放過他兩次,是因為自己的母親殺了他父母。她說過,她不否認他無辜,所以會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可是,自己也沒有錯,所以,她也不會一直被他追殺而不還手,放他兩次算是補償,而這其中也有自己母親的原因。她知道,當時母親一定知道他在哪,或許是覺得他沒有錯,所以放過了他,但是如果他一直不知好歹,那自己又何須客氣?
“你說的,都是真的?”他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垂死掙紮般地問出一句。
“當然!”果斷的兩個字,打破了他的幻想。
真的,竟然是真的,自己的爹,自己一直喜歡的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人?!為什麼?為什麼?可是,就算如此,為什麼連他娘都不放過?他娘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殺了她?想到這,慕塵言心中仇恨的種子又冒了出來,他抬頭看向了秋槿,無形的殺氣彌漫開來。
見到對方這樣的神情,秋槿輕蔑地笑了,“還不放棄?”
“我要為我娘報仇。”緩慢而又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秋槿聞言也不再廢話,擺開了架勢,“那來吧。”她知道,慕塵言對她定然也是沒有感情的,不僅相處的時間沒有多少,連見麵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其中還有兩次是為了殺她。對於自己,他從小的認知大概不過兩個字——仇人。所以與其說是姐弟,不如說是不相幹的外人罷了。
這一次的打鬥,慕塵言拚盡了全力,秋槿也不再有所保留。但是,用著對方的武功演變而來的劍法,能有何勝算?所以,結果可想而知。但是,秋槿並沒有殺他。
“我不殺你,不過你也不要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不想殺而已。”有些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突然地想法,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但是我也不會再讓你有機會殺我。”說完,拿過慕塵言的劍,在其右手腕處一抹,頓時鮮血湧出,慕塵言疼得縮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秋槿轉身對一旁的飛花吩咐道:“把他送下山。”
“秋槿,我不會放過你!”蜿蜒的鮮血染紅了手掌,流到地麵,好似一條條毒蛇。慕塵言捂著傷口,惡狠狠地盯著她。
“隨便,如果你右手還能用的話。”秋槿譏諷著,毫不在意,自顧離開了那裏。
天色已經大亮,百姓們都開始為生計而忙活。慕塵言踉蹌著走在街上,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人多看他一眼,偶爾有注意到他的,也因為那狼狽還有鮮血而遠遠躲開。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涼。自己真沒用,不僅仇沒報成,還變成了廢人,這讓他如何回去?以後清明時,如何去見自己的父母?但是,悲傷過後,很多的恨意湧了出來,想起自己受的苦,想起自己廢掉的右手,他的眼中升起滔天怒火。
秋槿,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第二天,一則消息傳遍了江湖:柒孜燁被秋槿抓住,如果簫弄弦想救他,就在五天內到梧桐宮來,否則,便殺了他。
其實這樣的消息並不稀奇,某某在某某手上,想救人就在幾天內到某某地方,或帶上某某東西,這類消息屢見不鮮。但是,這次的消息卻讓江湖上炸開了鍋。為何?因為一個人的名字。柒孜燁嗎?不,簫弄弦。
眾人皆知,簫弄弦一個多月前死在了嶢山,還是為了救人,雖然不知道救的是誰。但是,這次明明白白提到了他的名字。要說是梧桐宮消息閉塞不知道此事那不可能,粗心大意弄錯人那也不太可能,何況這人還是她們的死對頭。所以,唯一能解釋也是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簫弄弦沒死,而這,也是很多人懷疑的,因為畢竟他死的太……怎麼說呢?眾人覺得他不應該就這樣死去。
這些討論過後,又是猜測他和柒孜燁的關係。為何秋槿會用他做人質?為何不是別人?倆人定然關係匪淺,否則秋槿幹嘛別人不抓偏偏抓他?
茶館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絳紫衣裳的男子靜靜坐著,頭上帶著鬥笠,垂下的黑色麵紗遮住了麵容,看不清什麼樣子。
隔著幾張桌子的不遠處,幾個人口沫橫飛地激烈討論著,內容無非是關於簫弄弦和柒孜燁的,男子坐了一會,放下錢離開了。
梧桐宮。
還是那個小院,一名下人行走在回廊上,手中端著托盤,裏麵盛放著食物。他走到其中一間房門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便有一名女子來打開了門。他把飯菜交給女子,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叫住。
“我哥在我這,那份飯菜也給我吧。”
屋裏,端坐著一名男子,黑衣冷麵,正是柒孜燁。
這兩天,他也被秋槿關在了這座院子裏,因為倆人分開很久,所以幾乎大半的時間他都在這裏陪著柒嫣。
“哥,吃飯啦!”柒嫣轉身,甜甜地叫道。
看著妹妹這個樣子,冰封的麵具裂開,柒孜燁無奈一笑,“至於這麼高興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客人,哪像被囚禁的。”那笑容自然而然,似乎隻有在對著柒嫣,才會隨意綻放。
柒嫣坐了下來,把食物推到了柒孜燁麵前,“說實話,我有時真的不覺得自己是被囚禁的,許是因為習慣了。”那輕鬆的姿態,真的不像是沒有自由的人。
柒孜燁卻沒有她那麼輕鬆,“對不起,嫣兒,我沒能救你出去。”突然地道歉打破了輕鬆的氣氛。
柒嫣吃飯的動作一頓,瞬間又恢複正常,“哥,你別這麼說,我不怪你。如果真要說怪的話,那就是你為什麼不聽我的,來救我?你看現在好了,你也被抓住了。”她抬頭看著柒孜燁,蹙眉,有些生氣。
“我說過了,你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不管你。”柒孜燁認真地看著她。
“那現在怎麼辦?難道你真的要殺了那個什麼簫弄弦讓秋槿放我們走?”那天晚上的話她也聽見了,“可是他跟你關係一定很好吧?你真的忍心殺他?”看他當時的反應便知道了。
提到簫弄弦,柒孜燁心裏又是一抽。是啊,該怎麼辦?真的要殺了他嗎?不,他絕對不會殺他的。可是那又該怎麼辦?他不能再失去這個妹妹了。秋槿為了防止他逃跑封住了他的內力,現在他和一個普通人沒兩樣,偷偷逃出去是肯定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