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草木有本心 何求美人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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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書案,宣紙如雪,俊朗的身影立於案前未曾回頭。
大理石地麵上,兩個人影,已經跪了多時。
“他畢竟是傾世曦王,是何人許你自作主張?花影?”
那人閣下筆,畫紙上,一簇繁花開得耀眼。
“屬下自知罪無可恕,甘願領罰。”
花影不過是為自己的君主憤憤不平,不願見那人春風得意而已。
“去暗室領鞭撻一百。”
依舊是毫無情感的聲音,從不知何為心軟。
“是。”
待花影退下,那人方才轉過身來。
“今夕也不攔著她。”依舊冰冷的聲音裏,帶著連主人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君主對待曦王殿下的心意,誰人不知呢?愁容掩在麵具後,今夕恭敬答道:“今夕以為,君主會開心些。”
若是君主開心,那麼他自己,也會開心的吧?
跪了半響,君主隻是揮手命他退下。
闔上房門,廊簷下的那棵玉雨依舊開得絢爛。初秋將至,這本該在春日盛開的花朵卻是愈發繁盛了。可見君主用情之深,遍尋天下求了這株花,四季不敗。
今夕站在懸空的長廊上,忽然有些害怕。曦王回來了,君主就不會再要他了吧?
今夕的家人死於饑荒,他一個人乞討來到汐烙王城,遇見了那時偷偷出宮的七皇子,如今的君主,軒轅晟。他帶今夕前往傾世,教導今夕讀書習武。就連今夕這個名字,都是軒轅晟給的。
風搖玉佩清,今夕為何夕?
手指觸到堅硬的鐵質麵具,今夕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帶上便不願脫下。
他與君主有過肌膚之親,在君主醉酒的時候。那以後,君主到會時不時昭他侍寢。今夕欽慕於軒轅晟,無人知曉。而君主待他,多半隻是因為自己的眉眼,有幾分像曦王罷了。
有風帶著潔白的花瓣飛舞,難得的一時寂靜。
玉雨花的香氣不知從何而來,在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
睫毛微動,雙目睜開,頭頂的杏色錦枕,晃眼得很。思緒略微停頓,床上的人兒不由苦笑,百裏清淺,你果真命大福淺。
不著痕跡的歎息,複又閉上眼睛,準備偏頭睡去。
有人忽然推開門進來了,腳步很輕,怕會吵醒屋裏睡著的人。
這位公子長得可真好看,身份好像也很尊貴,不然怎麼會睡在帝後才能待的來儀殿裏?
那視線實在看得人不舒服,百裏清淺忍無可忍的睜眼,隻見一張胖嘟嘟的小臉寫滿好奇。
“公子······你······你醒了?!”
那小孩立刻彈開,站在一米外,嚇得不輕。
“你是誰?咳咳······”
睡了太久,嗓子太幹,引得百裏清淺一陣咳嗽。
“唔,奴才叫湯圓······進宮不久,是管事公公讓奴才到來儀殿照應公子的。”
君主喜靜,偌大的宮殿裏並沒有多少人,來儀殿的日常打掃都是趁君主不再的時候進行。
湯圓?怎麼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不過為人倒還機靈,見百裏清淺咳得難受,急忙到了杯溫水給他。
“你說這是宮中?”
看樣子,這裏是汐烙皇宮無疑了。今夕真厲害,這樣還能將他帶回汐烙。
“對啊······”若是這位公子不知道,那他是怎麼進來的?
“你想知道我是誰?”又讓湯圓到了杯水,百裏清淺道:“我是囚犯。”
“公子又說笑了!囚犯都是關在大牢裏暗無天日,怎會在宮中錦衣玉食?”
“湯圓,管事沒有教導過你,宮中規矩繁多,一步錯步步錯麼?”
皇宮,才是全天下最大的牢籠。
湯圓沒聽懂還想問,便聽管事公公驚呼道:“小崽子你是怎麼當差的!殿下醒了還不快去請太醫!”
“曦王殿下莫怪,這奴才剛剛進宮,不知輕重。一會奴才就挑個伶俐的來。”管事公公是軒轅晟身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百裏清淺,不敢怠慢。
“那倒不必,湯圓這孩子本王看著不錯。”
“既然如此,奴才先告退了。”奇怪,曦王殿下居然還能如此怡然自得。
湯圓送太醫出門時,那俊朗威嚴的身影就立在門外。太醫忙微顫顫的跪下叩頭,湯圓跪在一邊,不敢抬頭。
“人怎麼樣了?”
君主的聲音盡然帶著緊張關心,真是少見啊。
“這······這位公子先前落了水,又強解息醉。恐怕要好好調理一陣。”
“你隻說他要不要緊?”
“君主已經為公子服了千年血靈芝,息醉已解。想來無礙。”
君主喜怒無常,此番為了一個陌生公子如此上心,太醫必然也不敢不盡心。
軒轅晟越過地上跪著的人進了屋內,太醫才抬手拭了額上的汗水。
百裏清淺坐在紅木椅子上,聽見有人進來也不曾抬頭。
氣色好了不少,就是瘦了些。那日花影將他帶回來時,連心跳脈搏都微不可聞。軒轅晟如今想起,依舊心有餘悸。在傾世都城見到百裏清淺時,百裏清淺正在折一枝玉雨。這想必,就是他為何對玉雨,如此執念的原因。
“怎麼不好好躺著?”
“躺了太久,難受得很。”
“這件事情,不是孤命花影做的。”
“可有區別?君主可會放本王離開?”
“清淺,果然隻有你最懂孤。”
擁住那單薄的身體,清淺身上的青木香氣一如往昔。
“軒轅晟,你何必如此?”
我們之間,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充其量,算作朋友。
“奈何孤入戲太深。孤得了密報,沐雲蹤已在汐烙境內,不日將到王城。清淺,你就不怕,沐雲蹤再因你出些狀況?或許,他真的因你而死,也未可知。”語氣依舊溫柔,話語卻變成吐信的毒蛇,一寸一寸,將百裏清淺的心啃食殆盡。
懷裏的身體掙脫不開,微微發抖“你要本王做什麼?
“留在宮中,讓沐雲蹤回傾世都城宣告你的死訊。就說,曦王與相侯出遊溺水,不幸身亡。”
“孤給你兩天時間,你可要想清楚。”
柔情與憐惜,早就在他麵前一文不值。隻有真正得到,才是帝王之道。
夜間的風很涼,軒轅晟卻不太注意。隻是腳步一轉,去了風搖苑。整個汐烙皇宮,隻有這裏為載玉雨改為栽種茶花。
到底是因為這裏住著今夕?還是因為今夕長得像百裏清淺?他居然,就答應了在這裏種植茶花。
今夕顯然沒有想到軒轅晟會來,慌忙起身,桌上的藥碗裏還剩少許藥汁。軒轅晟皺眉,百裏清淺不愛喝藥,今夕倒是從來不會推遲,總是一飲而盡。
“生病了?”
軒轅晟對他說的話,永遠都是簡潔明了。
“屬下無礙。屬下······不知道君主要來······”
他以為君主,定是待在來儀殿了。不過,君主自然不會強迫曦王殿下。原來曦王到來之後,他依然是替身,無非改變。
今夕還未來得及強顏歡笑,軒轅晟已將他攔腰抱起,步向花梨木雕花床。
芙蓉帳暖,有人催淚,不知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