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製著自己再次回頭看的欲望，眼下的形勢是敵明我暗，而對手又太狡猾，得冷靜點想想辦法。
    前麵有一條兩幢樓之間的狹道，隻容一人通過，而且盡頭被牆擋住，秦格非想也沒想就轉進入，這樣除非對方不跟進來，就沒有辦法再出去。
    狹道僅有的光源是入口處昏暗的路燈，再往裏走基本就是一片漆黑了。當秦格非意自己正在犯一個哪怕新手也不會犯的低級錯誤，已經太遲了。他一心隻想著逼對方現身，卻沒有考慮到這樣做也斷掉了自己的退路。
    就像現在，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地朝自己逼近，陡地緊張起來，右手下意識地伸向左腋下掛配槍的位置，在離盡頭一米處，他停下腳步，以最快的速度拔槍，轉身指向跟蹤者——
    在看到掩映在暗光下的對方的刹那間，他如遭雷擊，腦海裏白光炸裂伴隨著轟然巨響，手一僵，槍脫手而落。
    視覺似乎失去了，隻看到那個人向他一步一步地走來，異常高大的身形，向一座巨塔朝他壓過來。他聽到自己唯一能動的嘴唇吐出一個顫音，“是你？”
    對方沒有回答，隻是向他伸出了手，像是要撫摸他，又像是要擁他入懷裏。
    秦格非腦海裏的轟鳴愈加劇烈，四周的空氣飛速旋轉，眼前一片黑霧，不知是由於光線不足還是因為意識漸次抽離，讓他有一種陷身夢境的錯覺。
    “秦兒……”那人終於開口。
    “不、我不是。”
    “秦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回憶像一隻巨手，死死攥住他的心髒，陣陣絞痛讓他窒息，他不顧一切地喊起來，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秦兒，秦兒已經死了！死了！！”
    “秦兒沒有死，我的的秦兒不會死……”那人愴然歎了口氣，聲音裏有著蝕骨的痛楚，“秦兒，我的秦兒……”
    這一一聲聲的呼喚，熟悉得就像個過去他在他耳邊呢喃的愛語。輕而易舉地喚起了秦格非的屈怨、悲哀、不甘、痛絕……自裁那一刻經受過的所有感覺同時湧上心頭，秦格非突然從快要炸裂的胸中爆發出一聲嘶鳴：“不——！他死了！你的秦兒死了！是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他情緒爆發似的對著他咆哮起來，反複控訴著那一個讓他自絕於世的、來自君主的冷酷無情罪裁。
    君主偉岸的肩頭在顫抖，半晌才道：“我錯了，原諒我，可以嗎？”
    “嗬嗬嗬嗬！”秦格非聞言譏諷冷笑，“人都死了，你到地獄裏去跟秦兒的靈魂懺愧吧，赫連英寰！”
    脫口說出了這個名字，這一個讓他傾注畢生情愛、寄托畢生抱負、並且窮盡一生努力去追隨的名字——赫連英寰！
    他曾是他的愛、他的神、他的未來、他的囚籠、他的主宰……那時候的秦格非又何曾想到，自己最終為此付出的全部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
    已經說不清是怒是怨是恨，此刻秦格非隻感覺到痛，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都被針刺被刀割，痛地他力氣盡失，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在牆上，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葉子。
    赫連英寰的手伸過來，環住了他的腰身，繼而熟悉的灼熱氣息籠罩了他的驚顫喘息。
    “秦兒，求求你原諒我，在沒有你的日子裏，我快瘋掉了！如今我找到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所以，秦兒，跟我走，跟我回家！”
    秦格非拚命搖頭，“不——！”
    “秦兒，你必須跟我走，我不會放手，你是我的，你注定隻能屬於我一個人，永生永世！”
    他的聲音不大，卻震動著秦格非的耳膜，撼動著他的神經。他已經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頸脖，讓他每一寸肌膚經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