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穿著一襲紅色的長裙，擦得像是白麵一樣的臉上，嘴唇血色殷虹顯得特別刺眼。“他死了，你是不是也該死了？”
    “死？的確快死了，我要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跟著來？哈哈！來不來！”父親趴在沙發上麵，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肩膀笑得不住抖動。
    “我這次不去了”母親搖頭，提著裙擺慢慢下樓。長長的裙擺像是流動的血一樣，跟隨著母親的腳步，一點一點往下蔓延。
    “白老爺子說不準動白雙那孩子，你怎麼看？”
    “自然是不敢動的……”
    “無趣……”
    母親走過來牽起我的手，將我抱住。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父親一眼。
    從那場奇怪的對話以後，我被禁足了很長一段時間，等能再次出去的時候，原本白家老爺子的四合院已經被塌了。破磚爛瓦的，木刺從土堆裏麵冒了出來。
    豐奕走過去照著記憶的地方走過去，站在坎坷不平的石渣上麵覺得胸悶異常的悶。
    有生以來，豐奕第一次覺得鼻子發酸。
    總覺得，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如果說，世界上什麼東西最公平。那麼一定是時間。
    不論你現在是什麼心情，時間從來不會為你而停留。
    待豐奕十二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消失了。
    一句話沒說，一樣東西沒帶，就這樣赤裸裸的不見了……
    豐奕還記得那天，母親第一次擦去殷虹的唇色柔和的笑著，散落到了肩膀的頭發籠著燈光，漂亮得像是從油畫裏麵出來的一樣。
    那天，母親第一次，唯一一次給他們做了早餐。
    當天晚上，母親坐在客廳裏麵，穿著她的紅裙，端著一杯紅酒。講了一個很爛很爛的故事。
    母親說：曾近有個叫做葉子山的地方，住著三隻妖怪，一個叫小紅，一個叫小蘭，一個叫小青。他們三個是很要好的朋友，從小一起吃飯一起打鬧一起闖禍，是非常要好的關係。
    可是有一天，從葉子山外麵來了一隻妖怪小紫。然後小蘭發現他對小紫有一種很奇怪的感情，他想要和小紫永遠在一起。要好的三隻妖怪的感情出現了裂痕。小青覺得不可忍受，對小蘭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最後，小青殺死了小紫，把小蘭鎖了起來。
    而小紅留在葉子山，守著，被拋棄的兩個小妖怪。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母親就讓我搬出了家門。而她自己去了豐家，坐在了本家的主位。
    我想，母親講的故事，一定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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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白癡，豐奕擦著嘴角的血踹了踹身下的人。當他不經意轉頭的時候，看見父親倚在遠處的牆角看著他。其實那麼遠人影是看不清臉孔的，隻是豐奕一眼看過去，答案就冒了出來。
    兩人互相凝視，最終人影漸漸離去，豐奕煩躁的再次踹了地上的人一腳。
    恰巧樓上破碎不成調子的鋼琴聲終於停了，豐奕冷笑一下抬頭看去。
    奶白色的欄杆裏麵，穿著蕾絲裙的女孩臉上水光滿麵。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女孩子低頭衝他笑了，單薄的唇勾出諷刺的角度。
    有傭人出來喚她，看到豐奕皺著眉頭說了女孩兩句，重新拿出了一疊紙放在鋼琴架子上麵。女孩擦了擦眼淚，回過頭，擺好紙張，給了傭人一巴掌。
    那聲音響脆得讓豐奕也聽的清清楚楚，豐奕心情無端的好了起來，嘴角翹起，衝著女孩笑了。
    女孩惱羞重重按下鋼琴鍵。
    豐奕閉上眼直接躺在草地上麵，伴著破碎的鋼琴音睡了。
    夢裏，又一次出現了那個男孩溫柔的笑臉。暖色的眼睛裏麵，有著他所喜歡的東西。
    到了高中的時候，這位彈得一手破琴的女孩子已經和豐奕成了挺要好的朋友。
    女孩叫做溫思倪，根正苗紅的官二代。長得精致，不過也就是長得精致。或許是小時候壓抑得狠了，越長越像是一個男孩子，當初豐奕看見的鋼琴，早被女孩子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燒鋼琴的隔天，她父母斷了她的生活費。豐奕看著沙發上麵抿著唇的女孩，從懷中隨手扔過一張卡。
    “嗯？”
    “黑卡”
    “你總算還是有點用”
    “還我？”
    “要你何用？”
    “哈哈哈”
    “我討厭我的頭發”
    “那就剪了？”
    “你說的？”
    “自然”
    “好”
    當天，溫思倪剪了一頭及腰長發，半個月以後，她的父母想要把她接回了家裏。她跑到樹上坐了一個下午，放著一個火紅的風箏，夜風吹過，風箏線嘎然斷開。
    紅色的風箏落了下去，和夜色融為一體，再也分不出什麼是什麼。
    我和她不言不語呆到淩晨，沉默的看著天色。
    很久以後，豐奕曾經問過溫思倪，為什麼要燒掉鋼琴。
    溫思倪說：那上麵眼淚太多。
    那是真的理由嗎？誰知道呢？豐奕聳了聳肩膀，拿著合同走了，而落地窗前的女孩，長長的頭發垂到腰間，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寂寥的看著來往人群。
    （那上麵眼淚太多，而我不能是柔弱的女孩。）
    溫思倪愛玩，還沒開學就投資給了學校說要去春遊。沒辦法，溫思倪什麼身份？心情不好直接撤資，於是整個學校陪著公主玩，剛開學帶著高一的新生跑到了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溫思倪和豐奕爬上山尖，看著這一片荒蕪之地氣喘籲籲的哈哈大笑，可憐後麵的老師，一臉疲憊還得照顧興奮的學生們。
    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們叫它什麼呢？
    或許是命運，或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