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樂注意到陸洋手上戴了戒指，是無名指。
    原來這段時間他結婚去了，曹樂還以為再也不會見麵了。
    陸洋從客廳茶幾底層將那裝鯉魚的錦盒拿出來打開，疑惑道：“你不是喜歡嗎？怎麼就這樣丟著？”
    曹樂盤腿坐在地板上，埋頭看自己的手裏的方案書，聽到陸洋問話，好一會兒才抬頭瞥他一眼道：“三十五萬一條魚，我哪裏養得起。”說完又拿筆在紙上畫畫，然後指指桌上的小魚缸：“兩塊錢一條，買的時候不心疼，不小心死了也不心疼。”
    陸洋笑笑，然後將那隻白玉鯉魚丟進魚缸裏。
    “不需要喂，也不需要換水，天生不死不滅，很好養的。”
    曹樂看著魚缸不言，陸洋又道：“你就當它是兩塊錢的。”
    就這樣，曹樂的魚缸裏養了一隻不會動的不會死不會向他討要餌料的石魚。
    那層薄薄的透明魚缸壁，是他們的距離。
    陸洋說：“讓我偶爾可以呆在你身邊就好，我不會再提別的要求。”
    曹樂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在這裏一無親人，僅有何元和陸洋兩個朋友。周末坐在一起聊天吃飯感覺很好，而且陸洋身上也沒有讓他討厭的地方。
    不表態，很多時候被當作是默許。
    陸洋每月來找他一次，大多數在家一起吃飯聊天看看電視，偶爾會出門，釣魚、打球、去看風景。如果忽略陸洋看他時眼裏包含的內容，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兩個關係很要好的朋友。
    有時會碰上陸洋的朋友，對方笑著猜測曹樂的身份，陸洋便說是一個親戚家的小孩，然後便有美女曖昧的開玩笑：“該不是早年播下的風流種子吧？”
    陸洋哈哈大笑過去，不多解釋。
    雖然陸洋隻比曹樂才大十三歲，但是曹樂的打扮不夠成熟，依然是個青澀學生樣兒，而陸洋對他的寵愛又太像是一個父親所為，所以難免別人誤會。
    =============
    北城的冬季總是冷的無情，不比南方細雨綿綿詩意的溫暖，雖然已經是二月，積雪卻還是厚厚的覆蓋著一層。
    麟鳳在小區散步。
    他挺喜歡這種徹骨的冷意，強勢，霸道。它喜歡挑戰不自量力的強者，比如那些所謂的削鐵如泥的精鋼，在極寒的天氣下，就被凍的像冰一樣極脆極脆，經不住輕輕一敲，就斷開兩節。它總是對溫柔的弱者妥協，比如那微微搖曳的一盞燭火，就讓它堅硬的心緩緩融化成一灘春水，柔情無限。
    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腳印潔白，在回暖的時候將會消失不見，成為冬雪獨占的記憶。
    小區門口的保安在彎腰驅趕著什麼，嘴裏發出“去，去，去”的聲音，伸手左邊擋一下，右邊擋一下。
    麟鳳走近了幾步，才看清那似乎是一隻骨瘦如柴的小動物。身體搖搖晃晃的好像一股風就能吹走，一條後腿奇怪的歪著，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在地上輕點一下借點力，又很快懸空起來，抬頭眼巴巴的看著保安，試圖越過他進到小區裏麵去。
    又走了幾步，麟鳳大約辨識出來，那是一隻狗，因為聽到它似乎是有些淒楚的衝保安汪了幾聲，聲音低低的不具有任何威脅，聽起來像是無助的哀求，哀求保安網開一麵放它進去。
    麟鳳心裏感到奇怪，這隻看起來像小怪物的流浪狗為何要這麼堅持的想進去，裏麵隻是住宅區而已，不可能會有它棲身的地方。他正在猜測裏麵是不是跑進去了它的同伴或者小崽子時，就見那隻髒兮兮的小怪物扭過頭來看他。
    或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或許是它嗅到了記憶中的牢固味道，才看了一眼，它就立刻歡喜的衝麟鳳一歪一斜的跑去。
    麟鳳驚訝的看著圍在自己腳下不斷搖著尾巴蹭他褲腿的流浪狗，愣了好久，直到它抬頭，從那雙混沌的眼睛裏流下大顆大顆的眼淚，麟鳳才猛的驚覺，這是自己家裏的那隻老狗啊！
    麟鳳去國外不久，保姆和園丁被辭退，老狗也被送走了。麟鳳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裏，偶爾想念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它一張照片也沒有，曹樂的手機裏似乎是有，但是那人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盡管一年多不見，也沒有照片，但是有哪個主人會認不出自己養了七八年的寵物呢。
    可是，麟鳳的確沒有在第一眼就認出它來。因為它現在的樣子，幾乎可以用麵目全非來形容。
    麟鳳心痛的一把將它抱起來，急忙趕往寵物醫院。
    到底是新的主人對它不好，還是它實在太想念故人，居然就這樣尋了回來。
    隻是這漫漫的歸途，充滿了太多的坎坷和苦難。
    醫生拿著藥棉處理狗背上的血跡。大片大片的，密密麻麻的，新的，舊的，全都是煙頭燙的傷口，幾乎整個背都裸露著沒有毛發遮擋。醫生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但是它還是會偶爾瑟縮一下，眼睛一直看著麟鳳，靜靜的忍著身上的痛。
    “這條腿恢複不好了，斷的時間太久了。”醫生惋惜道：“好了之後走路也是跛著的。”
    “老了，而且外麵的垃圾食物吃太多了，腸胃被傷的厲害，最近先別給它喂難消化的東西。”醫生囑咐著，過一會兒又道：“看牙齒，有點像我們七八十歲的年紀了。”
    “抽空多陪陪它，這麼老了，活不久了。”
    麟鳳點頭，抱著老狗回去。
    新來的保姆感情不深，麟鳳有點不放心把狗交給她，就自己動手，給它簡單清洗了一下，又拿過醫生給的寵物衣服給它穿上保暖。
    因為自己還要上班，陪它的時間有限，麟鳳隻好買了許多玩具給它，但是老狗很多時候都隻是臥在一樓曹樂的房間門口，似乎是在耐心的等待那個俊美的主人從裏麵出來，撫摸它的肚子，給它講悄悄話，一起分享美食，帶它出去曬太陽。
    它在時光裏靜靜的等待著，堅信他一定會從那扇門後麵走出來，然後，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誌浩的表妹，佳佳，也就是曹樂曾經輔導功課的那個女孩子，在北城與朋友合開了一間酒吧，開張那天，誌浩拉著麟鳳去捧場。
    燈紅酒綠，男男女女，基本是親朋好友。
    誌浩拿著酒杯湊到麟鳳耳旁：“我看懸。”
    麟鳳垂下睫毛不太讚同：“這麼說，為時尚早吧。”
    “切！”誌浩不屑的把手裏的酒全部喝掉，然後簡明扼要的分析道：“地方偏，無特點，沒經驗，瞎胡鬧。”
    麟鳳笑笑：“地方是稍微偏了一點，但是租金便宜。特點嘛，也是有的。”
    “什麼特點？”誌浩哼一聲質疑道：“裝修沒特點，調酒也沒特點，主題也不鮮明，有什麼特點？”
    “這個……”麟鳳放下手裏的杯子，轉身麵對誌浩，打量了一下，然後伸手去解他的襯衫扣子。
    誌浩先是大叫一聲見鬼了似的急忙躲遠，然後就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領口，一副被輕薄了的幽怨樣子道：“本少爺可是良家民男，客官你放尊重點~”
    麟鳳轉身重新拿起酒杯：“聽說佳佳請求你在這裏工作三個月啊。”
    “什麼請求啊！”誌浩一聽到這個頓時鬼哭狼嚎起來：“那小妮子就是一個磨人精！”
    “你不知道啊，兄弟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淒慘啊！”這回又換成誌浩去調戲麟鳳了。一手摟住對方的脖子一手抓住他後背的衣服大訴委屈：“這妖精遊說我爸媽，說她有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驚天地泣鬼神端莊嫻雅不食人間煙火猶如仙女下凡才學超群善解人意等等等等的好閨蜜，一切你能想到的形容詞你盡管加上去。她說隻要我來幫忙，她就介紹那個不知道從哪個星球穿越過來的好女子給我做老婆，你說說，我爸媽聽她吹的天花亂墜能不眼紅嗎？蒼天！我爸幾乎是把我從床上提起來踹出家門的啊！”
    誌浩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繼續哀嚎：“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主意都打到自己親表哥身上來了！”
    ***********
    手杖：哭天搶地求收藏求橄欖枝~~（臉紅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