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京城已是半個多月，大事沒怎麼發生，小事卻是不斷，總有不死心的人家來請解語花唱，一來二去還是惹得些麻煩。
    瞎子也是賊心未死，“花兒你把唱戲當命，真的就這樣不唱了？”
    解語花把眉一挑，“隻不過是活命的手段。爺不願唱，誰也沒辦法撬開我的嘴。”
    兩人悠哉悠哉的小日子還是繼續過著。
    那日解語花早早醒了，玩心大發想唱兩段，便死命將瞎子從被窩裏逮出來。瞎子聽解語花要唱也是萬分驚奇，“花兒怎麼又想起要唱了？”
    “唱給你一個不懂戲的痞子又有何妨？我又不登台。呐，瞎子，今兒個來幫我上妝如何？我聽他們私下說你畫眉不錯。”
    “好嘞，幫花兒爺做事可是小的的榮幸。”
    解語花的眉骨微凸，眉毛長而細，尾尖上翹顯得極為秀氣，縱然不畫亦是風情萬種。瞎子接過鬆煙，替他一筆一筆描厚了眉尾，又勾上了細細的眼圈。兩人離得極近，鼻尖對著鼻尖，氣息交融之間，淨是一片胭脂香。
    解語花之前聽說瞎子畫眉這事兒也是驚奇的，本是玩興大起的支使這人，豈料他當真能描畫。瞎子畫得很仔細，被這樣對待著的解語花不勉有些緊張。
    “瞎子，你離遠些。”
    瞎子失笑，看著緊抓手下衣料的解語花挪了挪身子。
    畫完妝朝曦已去了，解語花在屋裏唱起來，屋內狹小舞不開，隻得蓮步輕邁劃開到院子裏去。
    “他不做鐵騎刀槍把壯聲湧，他不效緱山鶴唳空。”
    屋外的陽光染得他袍子上的青褶子泛出金色的微光，他做一個雙翻花，然後掩麵轉身，手腕用上力甩開水袖。
    “他不逞高懷把風月弄，他卻似兒女低語在小窗中。”
    瞎子看著這樣子的解語花，心中卻泛上一股微痛。
    “他思已窮恨未窮，都隻為嬌鸞雛鳳失雌雄。”
    腔調回轉，舞步輕搖，妝容妖豔，陽光璀璨，竟又是一個春日早已來到。自打第一次相識，居然恍惚是五個春天時光，自己也沒留意，想來白駒過隙便是如此，即使現在一下子走到時間盡頭，想畢也是無怨無悔了。
    “他曲未終我意已通，分明是伯勞飛燕各西東。”
    他陪了自己竟是四五年的春秋，光陰甚至沒在他身上刻下的什麼痕跡。似乎這樣才是解語花，在一個美好的午後，唱著他愛的曲子，沒有紛爭，沒有童年不好的回憶，沒有離別。
    “感懷一曲斷腸夜，知音千古此心同，盡在不言中。”
    瞎子上前摟住蒼白的人兒，找到潛藏袖中的柔荑一握，低聲道，“花兒，我在。”
    那天最後幫解語花卸妝的下人也好奇道，“爺，您不是罷唱了麼？”
    “我隻為他一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