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睿笑了笑，“四年了麼……時間也過得很快了……”
    四年前的薛文，還是個瘦瘦小小的初中生吧？
    一晃間，他就成長成如今這副魅惑男人的模樣，可以和父親上床，可以討父親的歡心，可以陪伴著父親，一起去見蕭元景從未帶他蕭睿去見的人。
    蕭睿放在桌上的手指骨節微微曲起。恍若一根繃緊的弓弦，隨後又鬆散了下來。
    蕭睿腦海中回想起薛文對他說那一番話時候的表情。
    對蕭氏沒興趣？
    隻想報仇？
    蕭睿緩緩搖頭。
    不……
    不是沒興趣。
    沒有蕭氏，何來報仇。
    而且一個人的思想是會變的。他半年前十分憎惡薛文。而如今他天天想著怎麼把薛文拐上床。
    他們這種人，最要忌諱犯的錯誤，便是言辭上的信以為真。
    隻有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了。
    信以為真，才能成真。
    ……
    薛文看著漸漸出現的飛機跑道。
    機身傾斜，起落架接觸地麵時分，薛文的心神連帶著他的身體感受一同微微一震。
    他仿佛是從一個冗長的夢境中驚醒過來，猛然間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上輩子作為地方官員，來到這個城市的周治了。
    他現在的名字是薛文。
    是薛文。不是蕭文。
    薛文的大夢驚惶被手上的觸感所喚回，他轉頭望向蕭元景。
    蕭元景問了一個數小時前他就問過的問題，“在想什麼。”
    薛文怔了會兒，然後在機身緩緩停落的時候，說道，“剛剛有一瞬間，我覺得我還是活在上輩子裏。”
    蕭元景愣了愣。
    薛文低頭，不再直視蕭元景的目光，他望著窗外停機坪外圍模糊不清的建築，眸色悠遠，淡淡說道，“我以前常常會來這邊開會。也是這般，兩天一夜。”
    那時候他心心念念地想要往上爬。
    他認識很多人，擁有所謂的強大人脈。他就像這個金字塔體製裏無數牽連網裏小小的一個點。
    如果不是死亡，將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他往上。
    他會一直掙紮到他退休，或者會更早，偶然間東窗事發，他直接結束他的政治生涯。
    做過的事情盡管彼此之間心照不宣。但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真正大雪了無痕的。
    終有一日，雪後新陽，化作洪流，他便會在那風暴中，肮髒地無所遁形。
    當然，運氣若是好。他便可以一直呆在冰寒徹骨的大雪中，腳踩著永遠不會顯露的秘密，離開這片蒼茫的雪原。
    而如今，他大夢初醒，發現自己即將作為一個新生的棋子，再次踏入這片冰寒之地。
    當年他是光著腳，自己一個人咬著牙走進來的。
    如今有另一個人站在他身後遙遙地送他，為他穿上最為溫暖的衣袍，然後溫柔地告訴他，已經為他安排好了接應扶持他的人。
    所以請勇敢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