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審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3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1節
劉文書不多一會就從我養魚池的那間小屋拿來了我的衣服。
在衣服拿來之前我的戰友謝峰就給我解除掉了捆綁住雙手的繩子,開始拍打揉捏我僵硬的四肢,再把衣服幫我穿好。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都沒在意地瞧我一眼,仿佛我們根本就不相識。他拿出手銬把我的手反銬在背後---
老天作弄人!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在部隊的時候似乎是因為我有一把無形的大紅傘罩著,鐵的紀律對我來說幾乎是沒有什麼約束,雖然不是與所欲為但也是想到做到。那一年部隊已取消基層“保送”士兵進軍校,但是不知舅老爺是走什麼樣的門道叫我去軍校,別人要幾年而我隻需六個月的深造,走的是速成快車道,隻要拿著那張軍事學院的文憑回來就好---可是我死活不想去上,舅老爺專程從艦隊司令部坐飛機來到正在教導隊訓練的我,好說不聽歹說也不行,我就是想上軍艦,我有我的理由:“不上軍艦不到大海還算是什麼水兵?”
舅老爺的臉上失去了慈祥的笑容,他像是感歎像是自言自語:“是啊,自己的腳要走自己的路---”他的頭發全已銀白,緊鎖著眉頭像回憶像沉思---
我聽奶奶講過她們家原來是資本家很有錢,所以舅老爺才能被送到上海讀書,後來他竟然參加了紅色革命,多年始終追隨在張愛萍將軍的左右---
就這樣訓練畢業後我被分配到了最為艱苦最危險的‘海上敢死隊’掃雷第四大隊的一艘艦號為832的掃雷艦上。後又調到混合支隊的政治處,成為演唱組和報道組的雙重成員---一路順風!入伍的第三年中,要不是自己巨力推翻了自己的好幾條事跡,百分之百地就成為了全國百萬軍人中的“十大標兵”!這件事就是和我一貫稱兄道弟的支隊政委都罵我是:“憨蛋!神經病!”
想穿軍裝外出就外出,不穿就不穿如同老百姓,部隊的糾察抓到了自會有支隊的領導去領,不要去‘學習’也不會受處分,領導會對糾察處說我是軍校來的見習生還沒有軍官證,所以外出穿便衣也行---
一次編隊抗台風訓練到了連雲港,我請假去連雲港市裏玩,到了花果山孫猴子的家鄉,這時我也想起了我的家鄉,買了票坐上火車兩個小時就到了新沂我的家鄉---
在家玩了半天又索性住了一夜,第二天回了連雲港,這時我們的編隊卻夜裏就離開了海港---
心想這次要被處分了,基地的副司令就坐鎮在指揮艦上,我又買了火車票回到了部隊所在的軍港,這才知道部隊接到新任務又已去南海戰備巡航,我一個人呆在水兵大樓上等著編隊的回歸那半個多月裏心一直在彷徨---
編隊回來後支隊長和政委都說我:“熊樣!知道這裏空光了還不返回家去再多玩上些時日,不比在這裏孤單單強,算你出差旅程費用報賬---”
不過我也有我的強項,我的詩歌、征文連連獲大獎,演講比賽也給支隊爭光,特別是我寫的那篇《願做這樣一顆流星》還有讚美水兵生活的那首《水兵的韻律》在當時少有反響---
警車上我在想,在想在部隊時比別人得天獨厚的風光---
謝峰坐在王醜男的旁邊的車座上也在想:“那時在部隊能所欲為的王醜男今天卻平行地坐到了我的身旁,而今天我是頭臉揚起他卻頭夾在了腿襠,特別是快退伍前他那如花貌美的女朋友去部隊的景象,不說不論長相就年齡而言她也比他小好幾歲,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為什麼好事都讓他攤上,人家想在部隊發展卻沒有發展的去向,部隊拿他像塊寶一樣要留他,可他卻鬧著要退伍,回來到了我們蘇北這種破地方,當起了正事不聞不問的養魚郎---
我還真的感謝他!要是當初他願意穿上這身警服,今天我在更偏僻的村莊裏還不知又會是什麼樣?現在這是我對他唯一平衡的地方,所以我才拿他對別的罪犯不一樣,給他拍打揉捏,親自穿上衣裳,這也算是我對得起他無意之中的承讓---”
想著想著警車駛進了派出所的大門,我和謝峰都停止了思想。
第2節
到了派出所從警車內押出來就被送進了審訊室裏麵那間更黑暗的房間,聯防隊員先進去開亮了燈,我再進去,進了這間房間鎖了就憑上了兩道門的鎖我也跑不了,可是我還是被關在了裏間房間裏的鐵籠裏麵,我問粗壯的聯防隊員我額上的傷怎麼辦?他呸了我一口:“死不了就行!你說怎麼辦?不行過會兒給你撒點鹽?”
我不吱聲了,知道進了這個籠子就別再想有人的尊嚴---
從上午到下午又到了晚上,這一天沒有人問我餓不餓渴不渴,在鐵籠裏身子站不起躺不下的真是難受死了!顯然沒有動物園裏的老虎獅子的待遇好,有吃有喝還能再規定的範圍內自由活動---我終於明白了它們的臉上為何還老是掛著憂傷的神色?
人在不觸犯法律的時候可能算是人,一旦觸犯了刑法那你就是罪人,罪人就要有和人不同的區別和人不同的對待---
到了晚上,我聽到了審訊室的門鎖被打開,緊接著裏麵關閉我的這間房間的門也被打開,進來兩個聯防隊員打開鐵籠門上的鎖用力地把我從鐵籠中拽了出來,我強忍著他們用力拽我時我身上的痛疼,咬緊牙一聲沒吭。
在審訊室的中央一條專用的椅子上我被叫坐了下來,手反銬在椅子的背上,這樣的話為我逃跑又增添了障礙。
可是我會逃跑嗎?但是誰知道誰管你那麼多,他們兩個聯防隊員就站在我背後的左右。
這時吃飽喝足的謝峰走進了審訊室的門---
謝峰的臉上從來都是像喝過酒一樣紅,其實他平時從來不喝酒,他的酒量和他的身體塊頭不成比例,早先在部隊時他在運輸艦炊事班幹炊事員,五大三粗的冤枉活倒是幹了不少,但是不走時的事他當兵的幾年裏艦上的領導像走馬觀燈一樣不停地換,看到他總是滿麵紅光認為他是好酒之徒,總是不留下好的印象。等到真正了解他的時候就又調動走了,就這樣領導來了又走了的他在部隊的努力全部泡湯了---最終“組織”都沒能解決,快退伍時還是我動用了部隊的關係最後來個‘特赦’真是冤死了!
跟謝峰一起進審訊室來的是一位比他清秀的民警,年齡看上去要比謝峰略小兩三歲,個子一大一小、麵目一紅一白,紅、紅得通紅像要破皮;白、白的白皙沒有一點血絲,要不是他們身穿警服,在這樣我已又要昏迷的晚上說不定叫人認為是鬼的故事---
白臉的警察緊挨著謝峰的身邊坐下來,拉開麵前書桌的抽屜拿出一本審訊記錄的紙和筆。
謝峰的目光一直沒有看過我,他臉上的神情不難看出一直像是在思索什麼?很難決定什麼?
第3節
謝峰在還沒有進審訊室之前心裏就一直矛盾著,平時皇上村的治安管理工作也是自己管轄範圍內的工作,常和村長章紅達打交道,張村長這人平時出手大方,吃吃喝喝的對我不薄,今天在村部臨來時又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裏,他從身上的口袋裏掏出一個鼓鼓的牛皮信封不由分說地塞在了我的口袋裏,我知道他的信封裏裝的是什麼?那肯定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當時真的想掏出來還給他。
但是章村長死死地逮住我的手,嘴裏還說道:“是不是見外了老弟?你家裏正在翻建房子算大哥我隨的禮,不然算哥我借給你的總行了吧?”之後還又像擔心地說:“我知道你和王醜男是戰友!戰友之情情同手足這我能理解!可是今天不同了,他是罪犯是個可恥的強奸犯!身為一名人民的警察就要大義滅情為受害人做主了!”
我能聽得懂章村長話裏的含義,他想什麼也完全能夠理解,畢竟受害者是他的親妹妹---
可是今天我要審訊的是我的戰友,雖說在部隊時對他有些看法,那也隻不過是自己當時看他優越心裏不平衡而已,王醜男雖說不利用關係在部隊裏混出個天地,但對老鄉還真是沒說的!不說給別人幫的忙了,就是自己最後的“組織關係”還是王醜男幫助解決的,不然當了幾年兵回來還是個白脖子---要是白脖子當時就不符合招收合同民警的條件,還一個因素~~當時的派出所的所長很看好他,隻是他就是不願意幹,才又鼎力推薦我,費心地說服那個和他老交的所長---
怎麼辦?最終審訊時的筆鋒到底向誰歪去?這時候謝峰心中的天平上上下下、忽高忽低、忽低忽高---
做民警的工作已是幾年了,審訊時他從來還沒有像今天這樣躊躇過,但是逼上梁山,審訊不能不審訊。
第4節
在派出所的大門口,來來回回轉悠著一個女人,她的樣子很是著急,她的穿著很樸素,雖不時尚但在她的身上也是十分的得體,年剛三十,然而她的容貌她的形體讓人見到後還會讓人產生遐想、心曠神怡---
無疑,她小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坯子!現在還是不失風光顏彩,她就是王醜男漂亮的妻子徐惠惠,隻是她的臉上今天掛滿了重重的憂慮,像花蕾被寒霜淩打過一樣悲戚---
徐惠惠的臉上有期望有絕望~~期望自己的男人王醜男此時能夠走出麵前的大門;絕望自己的男人做出了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她真的不能原諒他!十八九歲她就愛上他,而且是那麼真切地愛!二十一歲他探家的那年她和他匆匆見麵她就把自己匆匆地全部給了他,二十二歲那年他退伍她跟他結婚、那年自己就有了娃,如今大的娃已八九歲了,還有上幼兒園可愛的女兒霞美---王醜男啊王醜男、你做出了這種事將來叫孩子怎麼在叫你爸?今天你不光是愧對我而是愧對了你自己的孩子啊!
想到這裏徐惠惠的眼裏淚如泉湧---
看門的大叔鐵石心腸都被感化,主動問她:“你來這裏是幹什麼的?裏麵今天抓來的是你的愛人嗎?”
徐惠惠點點頭又搖搖頭,哭出了聲急忙羞愧地離開了哪裏---
回來的路上徐惠惠想送給王醜男的飯沒能送出,還在她的懷裏溫熱著---
她的腦子裏在想從來自己還沒想的問題:“他不愛我了嗎?當初他可是發過誓要對我好一輩子!我試探他說我不想要他留在部隊,結果他放棄了留部隊的機會硬鬧著回家了!難道這不說明對我是忠誠地愛?十年了,十年變化就這麼快?難道嫌我失去了鮮豔的色彩他真的不愛我了嗎?也不愛他的兒子和女兒了嗎?”
徐惠惠想不通,隻有嚎啕大哭起來,哭聲煞是傷感---
第5節
謝峰示意那個胖胖的聯防隊員開亮了燈,燈光刺眼讓我睜不開眼,然後聽到謝峰不緊不慢不高不低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輕輕地回答:“王醜男”
“多大了?籍貫那裏?現在具體居住那裏?什麼文化?---”
我對他提出的其實他都一清二楚的問題我都一一地回答。
他對我介紹,我說和他一起審訊我的是警校畢業的高材生周正警官,問:“今天把你抓到派出所來你知道是因為何事?”
我知道審訊進入了正題,我還沒有回答,就聽謝峰提高了聲調對我說道:“我們公安的政策一貫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法律是公正的~人人平等,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老實交代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你聽明白了嗎?”
最後他少有拖長點聲調地問。
我不加思索,把那晚和章雅發生的事前前後後都說了,民警周正不停地記錄,中間謝峰還不時地穿插提問,強調是?還是不是?
講訴到我扯下章雅的褲子時,他打斷了我的話,問我章雅的褲子真的是你扯下的?她反抗了嗎?當時你有沒有醒酒你對自己的行為是否清楚?
“是的!是的!是的!---我都一一肯定地回答。
審訊結束了,謝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的口供放在我的麵前讓我看一遍,問我是否有誤?我說沒有完全和自己說的一樣,就這樣我在自己的口供上按上了我的手印。
審訊意想不到的順利!周正走後,謝峰叫我身旁的兩個聯防隊員也先出去,他親自關滅了審訊用的大燈,房間裏的光線變得柔和,然而謝峰的臉上卻是很糾結,這樣的審訊結果一定能滿足章村長心意,這樣我就能心安理得收下章村長牛皮信封裏的意思,真是得之太容易了!起初我還是很矛盾,怕王醜男不交代到時按常規要不要使點手段?害怕自己到時下了不手,看起來這方麵的擔心是多慮了,王醜男是自己把自己送入了絕地,無法回生隻能死而後已---他現在倒有點可憐擔心同情起他這個齷齪的戰友王醜男了!所以關鍵的時候反複地問他?但他一點也不狡辯,屎盆子硬生生地自己往自己頭上倒---現在恐怕是神也無能為力救他了!如果剛才他說當時是她自己脫的、或者說當時沒醒酒頭腦還不清楚,誰來證明?或許這樣還能有點懸念和文章---雖然捉奸拿雙倆人是在小屋的鋪上逮到的,但也不好說明是雙方自願還是強奸?現在一目了然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除非章雅---這念頭剛想到就又被謝峰他自己極力否認了!
謝峰睜開了眯撘在一起的眼,不再多想,對我說:“老弟你都自己承認了,不能怨我啊?我是愛莫能助了,請諒解!對你我可是真正做到了文明執法。”
我慘然地笑了笑:“這是你的工作,沒關係!隻能怨我自己,罪有應得,今後隻有自己吃下自己種出的苦果!”這算是我今天真正敢麵對他說的話---
可是自己種下的苦果真的就隻是自己吃下嗎?
我的心裏又想到了家人~父母、妻子兒女---竟然還想起了讓我犯罪的章雅,她今後也是怎麼辦?
謝峰帶上門出去了,不多會兒又折了回來,手裏拿滿了吃物還外加兩瓶純淨水,我肆無忌憚不再他想地吃喝起來!
謝峰的眉頭還是糾結著,但是他說不清也叫人琢磨不透是愁還是欣歡---
我心裏清楚:“吃飽喝足之後我還會再重新回到裏間的鐵籠子裏麵”,隻是在謝峰的關照下鐵籠裏沒再把我的雙手在背後反銬在鐵籠上。
早先害怕見到他現在又明顯是沾了他的光,這一夜除了身上的痛疼外真是比白天比昨夜好受多了!審訊後我的心裏反倒有些釋然的舒暢----
我幹脆曲犬在鐵籠裏,呼呼地睡著了,夢裏他回到了家裏,高興地把女兒霞美高高地抱過頭頂,胡子紮到女兒鮮嫩的小臉,霞美“咯咯咯咯---”地笑。
“哈哈哈---”我也開心地笑了。
我的笑聲、兒子楠的笑聲、女兒霞美的笑聲、妻子惠的笑聲在天空中回蕩---
2014年6月13日星期五•天下第三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