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大約是下弦月時刻，吳邪在睡夢中隱約聽得外麵吵鬧喧嘩，然後一雙大手拍了他幾下，胖師兄的聲音驟然響起：“天真師弟？天真師弟？”
    吳邪一睜眼，猛然驚醒，指尖一翻轉，禦劍就要朝著床邊一個人影而去，被那人影堪堪一躲，急的吼道：“哎呀！我是你胖師兄！動勞什子手！快起來！”說著手心亮起一簇明火，光影下，果真是胖師兄的臉。
    這下吳邪徹底清醒了，外麵的慌亂之聲更加清晰，不過小了很多嘈雜，他坐起來，驚異道：“何事？”
    “師父那東院起了妖火，師傅還在裏麵那！”胖師兄急的跳腳，伸手去拉他，“千年的狐狸精在道觀裏頭撒野，你哪裏來的閑心睡覺？再不幫忙，若這千年的狐狸精動起手來，半個赤皇山怕都毀啦！”
    吳邪一激靈，下意識道：“外頭結界那樣嚴，就算是千年的狐狸，進來也該有個響動，怎的——”他話說一半，突然臉色煞白，幾乎是掙紮著翻到地上，想起白日裏佩環刺耳的響聲和隨後就出現的那隻狐狸，他顫抖著手覆在了佩環上，再也感應不到周身有隱符的存在，喃喃道：“怪不得。。。是千年的狐妖，才裝的如是像。。。”
    他低聲自言自語，一罩道袍，朝屋外跑去。
    吳邪出了房門，隻覺得氣溫比常時低的厲害，寒風刺骨，無形的壓迫撲麵而來。他咬著牙，向一片火光的東院跑去。
    全道觀的弟子都擠哄哄的圍在那裏，不知出了什麼異樣，安靜的瘮人，全部立著不動了，視線都聚焦在圍出來的圈子中間，也不管正燒著房子的噼啪大火和裏麵的師父，吳邪一步邁過去，一掌將符拍在外圍的一人背上，那人頃刻軟倒，吳邪扶住他，他動動嘴唇，卻說不出話，眼珠子竟變成了淡淡的赤紅顏色。
    吳邪順手將他放在地上，衝進圈子，他越靠近，壓迫感就越強，等他終於闖入圈子裏麵，渾身的衣衫已經幾近濕透。
    巨大的圈中靜靜地立著一個身影，背對吳邪，長發鮮血一般垂下，一襲火紅的衫給後方衝天的火光映的越發豔麗。那身影似乎察覺了吳邪的靠近，輕輕轉過了身來，月光盡數灑在他身上。
    竟是美得不像存在於這世間似的。
    但是同時，吳邪也借著月光看見了他脖頸上一個淡淡的暗藍色印記。
    他呼吸微微停滯，突然狠了心，將劍對到那人心口，對方不以為然地一笑，不知何處起的風揚起他火紅色的長發，美的叫人傾醉，他看著吳邪，眸子是深紅色的，身後突然現出九條妖異無比，卻又美豔無比的尾巴。
    吳邪吃驚地看著他，止不住感到莫名熟悉，他驚恐於自己此刻的想法，聲帶微微顫抖，不由自主地問出了一句：“你為何。。。你是誰？”
    你這樣的不同凡響的妖，是誰？
    這法力高深來曆不明的千年九尾狐妖妖嬈一笑，絕代風華。
    “我名九尾。”
    他倏而轉身化作一片紅霧消散，吳邪身旁被定住身形的所有同門弟子也在那一刻清醒過來，房屋的妖火頃刻熄滅，寒風止住了，帶了些許暖意。
    吳邪突然失去壓迫感，踉蹌幾步穩住身形，他失神地鬆開手，長劍“哐當”一聲，清脆地摔到地上，呼喊聲，奔跑聲，撲水聲念決聲，一切混亂的聲音在他耳邊重新悉數響起來。
    他無法立即理清晰此刻自己的心緒，耳邊突然響起一句極輕的話語，赫然是剛才那狐妖的聲音。
    “我勸你還是問問你的一清師父吧，小道士。”
    隻餘一陣輕笑，消逝在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