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
    對，對冷文伯伯的稱呼也要改回來，趴在床上的冷容止還是眼亮，瞧見了門口的一抹墨綠色綢衣衣角。
    “嗯，什麼事？”冷文停下了上藥的手。照理都結痂了，怎麼還會疼？
    “沒事，就叫叫你。”
    藥上得很快，本也不是麻煩事，冷字大半已經結痂，不少的周邊已經露出了粉色的新肉，冷文的紙扇輕搖，要讓綠色的藥水快點幹透，畢竟秋也開始深了，孩子容易著涼。
    他空著的一隻手便放在了孩子散著的一頭柔發上，似乎對還未束發的孩子，長輩們總愛這麼幹。
    “哦——那容止該叫我二叔，如今你是大哥的兒子，我是你父親的弟弟，便是你的二叔。”其實他倒是好奇這孩子又有什麼小把戲。
    “誒——”隻見對方裝出一副惆悵樣子，假模假式的一聲長歎，像唱的一樣。
    “怎麼了？”冷文還是配合著詢問，看著冷容止的眼睛，冷文就會聯想到一方盛滿水的硯台，溢滿硯台富有張力的墨水漆黑閃光，你總覺得那動與靜，在下一刻就要被打破，所以總忍不住要盯著它看。
    想來，孩子的父親——他三弟也是一雙大眼，並非大而無神的大眼；三弟冷崖的眼睛像一潭深水，他是那類用眼神保護自己的人；他的目光凝視著人的時候，能有寶劍出鞘一樣的淩厲，而懶洋洋眯著的時候，淡漠遊離得，又同樣是副不愛與人親近的樣子。
    誒，容止，哥哥和我也不求你將來如何出人頭地，隻要不步你親爹的後塵，就算是冷家祖墳上上高香了！
    冷文想著便捏了捏孩子的小臉，容止說話的聲音便成了嘟嘟囔囔：“二……二叔，我不想你做我二叔，容止想讓你做我爹爹，容止更喜歡二叔你。”
    可孩子不安分轉動的眼珠，叫冷文怎麼看不住小滑頭是什麼意思。
    “咳咳。”他隨即朝著門口的冷攸嗣咳嗽了兩聲，意思該幹嘛幹嘛去，還真要叫著九歲的孩子故意氣著了？
    但冷容止不依不饒，繼續高聲叫嚷著，要換冷文做他的爹。
    “二伯，你做容止的爹爹，好不好？容止最喜歡二伯了！”孩子軟糯的聲音，就算是假話也能甜到人的心裏去。
    冷文依舊笑笑，朝著了門口望了眼。
    那片墨綠色的衣角已經不見了，或者說，懂得藏得隱蔽了些。可估計這冷容止小腦袋擺著的那個位置還看得清楚，小孩子自以為高明的，又講了不少，也不管大人是否理會。
    直到天黑了下來，他還拉著冷文的衣角，“二伯，容止給你講故事，你就在容止這兒睡下吧。”
    “容……”冷文本想推說有事，但——
    “傳說，太陽神炎帝有一個小女兒，名叫女娃，是他最鍾愛的女兒。炎帝不僅管太陽，還管五穀和藥材。他事情很多，每天一大早就要去東海，指揮太陽升起，直到太陽西沉才回家……”講故事的人開始雙手比劃起來，冷文隻好替對方捏好披著的被子，靜靜地聽，直到太陽被炎帝趕下山去。
    “容止，你為什麼喜歡我多些？”冷文起身點亮一盞床邊的小油燈。
    “就是……喜歡……”燭光成了月暈般朦朧的一圈兒，冷文與王氏相像的那副眉眼，在冷容止的眼裏模糊成了一片，緊拽著月白色衣衫的小手也最終鬆了下來。
    這薔薇的香氣，是娘回來了嗎？
    “容止，睡吧。”
    “娘……”娘，容止後悔了，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