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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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幼時,五行皆不缺,獨獨缺玩伴。族中與我年齡相仿的孩子,太少,街巷裏也無多少可以戲耍的同齡小兒,妹妹綠珠,一隻會啼哭的女嬰,我更是敬而遠之。
因而我隻能同大人們周旋,過早地揣摩著他們的心意,讓他們的期待來粉飾我的意誌。麵對母親,我要展現我的需要,讓她來嗬護我;遇到大伯,我要一副小孩子樣;而等二伯出現,我又該拿出豐腴的感情;且不說我到底對錯與否,可起碼是輕鬆的,可是,冷崖,我從來不知道他希望我擺出什麼姿態來。
我,惶恐不安。
“又怎麼了?”黑暗裏,依稀可見他手柔太陽穴,似乎是頭疼了。
“啊?沒……沒什麼。”
“嗯。”
“嗯。”我低垂著眼,想著還是挪過去抱著他一塊兒睡,夜裏冷。
“竹兒……你,有多很我?”
就在我要伸開捏著鬥篷邊角的手時,他如此直白而坦誠的問我。
你有多恨我?
我無言以對。
蜷縮著不敢再動彈。
“睡了?”他又輕聲問了一句,高大的身形在草垛裏的轉身引出不小的窸窣聲,“對十四歲來說,你長得太瘦小了。竹,對不起,你還是恨我的好。”
我小小的頭還露出在鬥篷外,他言罷便蜻蜓點水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口。
我瞬間感覺耳根發燙。
其實,我有多恨你,也便可以有多愛你。
爹!
怯懦者的勇氣,來自於瞬間。
十四歲的我突然想張開雙臂抱住冷崖,然後毫無骨氣地求他這次帶我走,冷竹想有爹,冷竹想有娘,他後悔九歲那年,他同他們一樣,沒有堅持,從而要忍受揮之不去的孤寂底色和眾人歡笑過後獨自的悵然若失。
可——
“重,看好少爺,我出去了。”
再睜開眼時,冷崖的夜行衣留在他方才躺著的地方,門口有的,隻剩一襲月白色的殘影。
“重,他去哪了?”
“小人也不知,少爺。”重抱著長劍坐在門口,語氣裏透著慎重。我那時不知,冷崖兒子的身份並不是從重口中得知一切的令牌。重隻聽命於兩人,而我不是冷崖之外的那一人。
我一夜愁眠,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從黑夜到白日,天是怎樣被點亮的。
這次是不是我娘讓冷崖來接我走的呢?他們是來向大伯們強要我的,所以可憐的何三被殺了。但他為何不說?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各種可能的解釋,同時,又不斷地否定著,一遍又一遍,就像眼眶裏的眼淚一遍又一遍地尋找舊痕,弄得我臉生疼。
一切,一直到遠方出現魚肚白,重叫著冷崖回來,才結束。
“冷大人!”
從疼痛的雙眼裏,我看到了天邊的一絲魚肚白,而後,是一個頎長的月白色身影躍入眼中,是冷崖,但又不止是這樣。
“冷……”你懷裏抱著……
他懷裏多出了一個人,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花子。
他們倆,滿身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