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舞勺之年,遇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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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春風吹皺一波池水,池中的鯉魚相逐,是碧波在趕魚兒還是魚兒在推著碧波?
自從冷家大宅正式屬於了我之後,我便叫大伯在宅院裏開了一個水池子,方寬十二尺,池子裏的水剛漫過小孩子的膝蓋骨。祖父留給我的小魚、我自己搜羅來的小魚,都在裏麵,一條不少。
數一數,整好十四條,也就是在十四的舞勺之年,冷崖回到了我的生命裏。
那日本同往常一樣,巷口的狗在發情蹭牆,巷子尾的貓兒冷冷不理人,巷子中間的冷家錢莊小掌櫃繼續不學無術,把光陰拋在浣紗坊裏,同脂粉女郎廝混,直到西山吐出一彎月牙。
“蠢豬兒!我們在這!”
“嗬嗬嗬……”
“這邊,這邊!”
“豬兒,您偷掀蓋頭,我們都瞧見了!”
隻要是不被大伯看著的日子裏,我都會往浣紗坊跑。
浣紗坊,長長的冷泉巷腰帶處的一家妓館,臨水而建,格局雖小,卻在每一個角落都藏了風雅韻味,夏日被荷風香氣所圍,冬日斷橋殘雪掩紅梅,春秋更是表不完的美。
素麵朝天、愛穿白衣的秋娘,常著一件青衫、束發男裝扮相的婉兒,還有小青、蟲蟲……她們,同我日後在金陵所見到的那些或珠光寶氣、或低眉順眼的妓女們截然不同,同樣是賣歌賣舞,她們更重“歌舞”,而非一個“賣”字。
她們溫柔的手指、柔若無骨的臂彎、銀鈴般的甜美笑聲,填補了我生命中本會有的一片空白。
嗬嗬,也許,我的鼻子之所以那麼挺,就是在少時同她們嬉戲時被捏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她們不會像我的同齡人那樣,觸碰我那標號為“父親”的傷口。
所以,我和她們是最玩得來的。
“冷少爺,冷少爺你在裏麵嗎?冷掌櫃叫你回去,今兒錢莊算賬,需你在場。”隔間門外的錢莊小廝這一次竟然如此正式地稱呼我,看來確實是正事。
浣紗坊離錢莊也不算遠,我雖然有時愛矯情地傷春悲秋一番,身體也時常嬌氣地犯病,但到還未過分成柔弱到要人背、要轎抬。
天色已晚,月掛在那小青瓦屋頂的飛簷上。我至今還記得,那日的月亮細細彎彎,如一個尖銳而神秘的笑容,在無星星的夜晚,如此醒目。
現在想來,上天在對凡人開的玩笑前,也是會事先打個招呼的。
是的,我至今仍可以記得很多年幼時的事,十四歲、八歲七歲、甚至六歲,天生的記憶力固然與此有關,亦或許,長大後的我有意裝扮了兒時的記憶,讓我好更像個受害者;並且那些經曆又算來離奇,很經得起咀嚼,常回憶也就熟稔了。
那夜,細細彎彎的月亮下,何三替我打著燈籠。
“少爺,少爺您慢點。”同往常一樣,我懶散地跟在他身後頭,心中極不情願,想著我舒心的小日子即將到頭。
爹已出言,要我再過兩三年便正式替了錢莊的二掌櫃。還有現任的族長,好像也太急著要去見我爺爺,我去頂他的職,估摸著還沒兩三年能熬。
我這撫琴撥弦的手指啊,要是天天去推那銅臭的算盤珠子,是會變短的,短得跟爹那樣,五根不帶須的蘿卜,哪個姑娘會喜歡這個?
這麼想來,我踩著何三影子的腳步也不由得拖遝了。
“何三?”我突然發現對方的影子不再晃動了。
這是?
一個抬頭,一柄泛著寒光的冰涼長劍指向我的眉間。兩個身形頎長的黑衣男子,毫無預警地立在我們主仆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