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我和鄭芍在廳裏等了長恭許久，長恭卻讓落霜帶話說不用等他先吃就好。我站起來想去喊他過來，鄭芍卻把我拉了回來：“王爺定有什麼煩心事兒了，別擔心，你先吃著，若不放心，你待會給他送去便是。這回即便你把他叫來了，他也不會吃的。”我想想也是，就坐下來悶悶不樂地吃完了飯。落霜拿來了食盒，我把每樣菜給他夾了一點，端著食盒就往書房跑。
    長恭斜躺在長榻上，手裏拿著葛岐的信，舉到麵前，也不拆開，就這麼盯著信上的蠟封，連我走了進來都沒察覺到。
    “長恭，吃點東西吧。”我走到長榻旁，坐在他身邊，“葛岐的事有什麼好煩的？你想給他求官就求，不想就算了，有什麼好顧慮的？”長恭修長的手指在我的發間摩挲，淡淡地說：“葛岐，是葛靜妃的親弟弟，大司徒葛仲的嫡次子。但皇上寵幸馮淑妃是天下皆知，我若貿然給他請官，必然頂撞皇上，我若不做，隻怕葛仲又會給我難堪。司徒掌管財政，把他弄不高興了，定是要克扣軍餉的。”
    我皺皺眉，咕噥道：“怎麼這麼麻煩……”“小東西，真當你相公在朝堂上悠閑自得不成？”長恭擰了擰我的鼻子，苦中作樂笑了笑。“別鬧。”我拿開他的手，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呐？進退兩難的。”長恭拍拍我的頭：“給他請官。我總不能讓弟兄們沒飯吃。”我拉著他的袖子，低著頭說：“那皇上又要怪罪你了。你不怕嗎？”長恭幹笑兩聲：“哈哈，怕？當然怕。但我一個人被怪罪總好過幾十萬弟兄沒軍餉，對不對？好了，不說了，我們吃飯。”
    我看著長恭優雅地用膳，心裏默默地心疼這個男人。
    在他眼裏，天下蒼生百姓疾苦，總是在他私利之前的。他肯為了這些放棄前途，放棄身份，甚至放棄性命。
    在我眼裏，他才像是心懷天下的帝王。那個現在，正坐在皇宮裏沉溺溫柔鄉的草包，給長恭提鞋都不配。
    第二天長恭上朝給皇帝遞了給葛岐封官的折子，皇帝勃然大怒，把折子甩回長恭臉上。怒斥了長恭一頓，還罰他在殿門外跪了兩個時辰才放他走。長恭步履蹣跚地回來，我看著他微腫的額角，心裏不是滋味。
    我幫長恭擦了點藥，看著他眼下的陰影，鼻子一酸，強行把眼淚逼了回去。我走到他身後，從背後抱著他的脖子，用盡畢生所有的溫柔，告訴他：“別太累，你不開心，我會難過的。”
    我人微言輕，不能幫他什麼，隻能在他疲倦的時候緊緊抱住他，告訴他，我一直在他身邊，從未離開。
    可能是葛岐是有點本事，也可能是大司徒也用了點手段，反正最後，葛岐還是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副將，長恭和皇帝的關係卻更加惡劣。第二個月初，我跟著落霜偷偷看長恭押送糧草物品到軍營裏，士兵都滿心歡喜地去領軍需品，長恭一個人站在一旁，嘴角暈開無奈卻釋懷的笑意。
    我把落霜的手攥的很緊，落霜歎了口氣，說：“王爺之仁，怕是是普天之下再難找第二個了。”我遠遠地看著長恭，心想自己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遇上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