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長恭，發現他一向溫雅的臉在月光下格外的落寞蕭索，清清冷冷的，像萬年不化的寒冰，便說：“你也說出來吧，心裏會好受許多的。”長恭頷首，長而密的眼睫毛濕濕的，潤澤得仿佛是天鵝的羽：“好，那就告訴你，我的身世。這個皇族最為不恥忌諱的秘密。”
    “小七，其實本不該如此，我娘的身份，絕對配得上我父王。隻是……”“隻是什麼？”我抬起頭，看見長恭絕美魅麗的眼睛裏，滾出兩顆晶瑩的淚珠。長恭幽幽開口，聲音像是從山穀裏吹來的風，淒淒切切地回響在我心裏：“隻可惜，我娘是我父王的異母妹妹，雲萊公主。”我吃驚地大腦空白，看著越來越多的淚珠沾濕了長恭美得驚人的臉。長恭把我抱緊，下頜埋在我頸側，聲音卻是平和無波，還像幽穀清風一般，但刺著人心。
    “娘是皇族裏最美的女子，皇祖父在世時，把娘視為掌上明珠，萬般寵愛，不舍得讓外人看見，便築了白玉金梁的樓閣給娘居住，甚至連父王都不知道這座高樓裏住著誰。”
    “娘喜琴瑟，舞技也是一絕。一天，娘趁著月色曼妙，便在樓閣露台上舞了一曲，碰巧被父親看到。父王以為天女下凡，上奏皇祖父，皇祖父大怒，把父親打入死牢。”
    “娘不知從哪知道此事，求了皇祖父很久，父王才被放出來。但父王卻對白玉樓裏的娘更加執著，甚至背著皇祖父挖了一個通向白玉樓的地道，隻為了見娘一麵。”
    “現在想想，父王那時是愛娘愛到了骨子裏，可是到後來，為什麼要把娘貶到冷宮，為什麼娘難產的時候也不來看看她，我連我娘都沒見過，一直是嬤嬤把我帶大。在我去軍營以前，我從沒踏出過冷宮一步，除了嬤嬤沒見過任何人，連父王，都是在我封王的時候，才見他第一次。”
    長恭開始哽咽，我慌了手腳用袖子胡亂擦著他的臉。袖口的繡花擦傷了長恭的眼角，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絲，像一行血淚。我更慌亂，指尖撫著那道疤：“長恭，我……”長恭的眸子在月光的湮沒下閃著秋水一樣的銀芒。我握著我的手，親吻我的指尖：“小七，我說不下去……我說不下去……”我的眼淚決堤：“好，我們不說了，我不聽了，你別哭。我們回去吧。”長恭看了我一眼，緩緩合上美麗的眼，點點頭，慢慢直起身，我扶著他慢慢站起來，往他的房間走。長恭的腳步有些虛浮，身體大半重量壓在我身上，濕熱的氣息纏繞在我頸側，微微有些癢。我輕聲喚他：“長恭。”長恭微眯鳳目，醉色盎然的眼放出奪人心魄的光芒。
    流光溢彩，天地黯然。
    我一瞬間失了神，靜靜佇立著。長恭詭秘一笑，素錦般光滑的手拂過我的麵頰，濕熱的帶著酒香的唇慢慢靠近。我怔怔地望著那雙淡色濕潤如雨後新杏的薄唇一寸寸挨近，生生吞了口唾沫。長恭勾人的眼凝視著我，薄唇摩挲著我的唇，模糊地說著：“小七，我現在，可隻有你了。”我略略躲開，避開他的目光：“你醉了，你忘了，你是有正室的。”長恭一笑，多少帶了些嘲諷和高傲：“鄭家小姐鄭芍？無非是媒妁之言又豈能當真的。相敬如賓，逢場作戲罷了。”我心一動，脫口而出：“那我呢？於你而言，我又算什麼？”
    一時間，這滾滾紅塵之中，好像連時間都停了一般，安靜地像萬物虛無。
    我終究還是問了，這一句，自我入府以來，便在我心裏口中，盤旋了無數次，今夜，趁著酒意，終於說了出來。
    長恭一怔，眼裏的醉色都消了兩分，思忖片刻，環著我的腰，柔聲地說：“你？我也說不清。心裏記著你，平日裏也常常想到你。一看到你心情就會好很多。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也很滿足。就是這樣。”我鼻一酸，淚已潸然而下。
    我心裏止不住狂喜。他心裏有我！這對於我已是足矣。我含笑落淚，臉頰貼緊長恭炙熱的胸膛：“長恭，我好高興。”長恭微笑著，長臂輕舒，將我攬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