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斂月
    容廷的確和斂月在一起玩得很開心，一起坐在假山上看風景，一起放紙鳶。
    等到快要分別的時候，容廷稚嫩卻鄭重地說：“等我回去要娶你做妻子。”
    斂月聽了很開心，可是喜悅還沒有持續多久，就沮喪地耷拉著腦袋，十分為難地說：“可是父親說我是公主，是要招駙馬的，那樣我就不能給你當妃子了。”
    本以為希望落空的容廷聽到之後鬆了一口氣，大方地說：“那我給你當駙馬好了！”
    斂月聽了也很開心，眉眼彎彎地笑著伸出了肉嘟嘟小手的小拇指，說：“好，那我們約定好了！不許反悔，拉鉤。”
    容廷看著斂月伸出來的手指遲疑了一會伸出手指，斂月卻擔心他要後悔似的趕緊一把拉住他的尾指鉤住自己的手指，搖晃著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月兒！”
    斂月剛完成自己心中偉大的儀式就聽到有母親喚她，揮著小手跟容廷說了聲再見就循著母親的聲音奔去，容廷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裏。
    容廷是了解自己的，所以他鮮少讓自己去回憶。
    他企圖找過那個被喚作斂月的小女孩，派人四下打聽好不容易才知道原來斂月是名國的公主，名國國姓蕭，除了這些他再也無法搜尋到關於蕭斂月的一切。
    他根本不知道一夕之間，自己腳下的土地原本是屬於蕭斂月的，他隻覺得驚喜一覺醒來就在上次和蕭斂月相見的院子裏，欣喜地一掀被子爬下床就跑出去找蕭斂月的。他看到的還是和上次一樣平靜清爽的風景，空氣中飄散著沁人心脾的綠葉香味，他拚命地找，鑽進假山裏弄得自己灰頭土臉，也看不著那個穿紅衣的俏皮姑娘。
    他問身邊的人，原來住在這裏的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去哪裏了，可所有人都麵露難色表示不知道。
    再後來，他就不問了，他雖然是個孩子，但他看得出來身邊的人都害怕他問起這個問題，隻要他一開口問起與蕭斂月有關的事情，所有人都會轉移到另外的話題上去。
    直到少年時期才赫然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原本是她的。
    自己每次享受清涼戲水的荷花池，也是她的。
    住著的房間，用過的杯盞，看過的景色，聞過的花香，全都是她的。
    而有一天，這一切全部都成了他的，就算不是經他手巧取豪奪得來的，也和他脫不了幹係，他破壞了她的家，占領了她的家，甚至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容廷弱冠襲承王位之後，所做的一切當做是為了她，贖罪也好，愧疚也好，他治理著本屬於她的國家，他不知道她的生死下場，卻無時無刻不希望她會有一天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哪怕是拿劍抵著他的咽喉，讓他把王位交出來，他做的一切似乎都隻是為了能將一切更好地還給她。
    季折玖盯著手上纏的布條，忍不住輕笑一聲，似是無奈又似是自嘲，雙眼似烏雲壓境不帶一點神采，傳出去一定不會有人相信，這個落魄不堪的人竟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雪公子。向來似雪般風流倜儻，琴棋書畫詩酒茶，愛盡美人和鮮花。如今，卻是一人孤零零坐在這偌大的書房裏，夜色濃重，也不掌燈，唯有月色同她寂寥。
    看著案幾上排成一列的四個鈴鐺，銀色的是采詩的，青銅所製屬侍酒，被包裹的似繡球花的那隻是拂花親手裝飾的，而最小的外形似倒扣茶杯瓷鈴鐺是聽茶的。
    季折玖趴下來，視線與四個鈴鐺持平，才發現采詩那隻銀色的已漸漸變灰，想不到自己竟然弄過那麼多次，拂花的那隻布做的花瓣也變得破破舊舊。青銅上的銅綠，倒是讓她覺得很好看，小小的瓷鈴她更是很少去碰。
    伸出左手的食指，一下一頓地點在瓷鈴上，白瓷的小圓珠碰擊著杯壁，聲音好聽不聒噪。
    突然推開門的聽茶讓季折玖嚇了一跳，才想起來的確是自己讓她來的，凡是季折玖搖鈴情況下，四人無須叩門直進即可。
    季折玖又懶散地趴在桌子上，輕輕地推著鎮紙的小玉麒麟，問：“莫家公子可離開了？”
    聽茶遲疑了一會兒，答：“回公子的話，尚未。”
    “那你請他進來吧。”
    聽茶驚訝地眨巴著眼睛看著季折玖，可隔得太遠，季折玖又是趴著的，聽茶根本猜不到她的情緒，笑答：“是！”
    聽茶一出門就對一直守在門外未曾離開一步的莫疏衡說：“莫公子，我們家公子請你進去呢！你不用再守在外麵了！”
    莫疏衡怔了會兒，沉聲應：“好。”又叫住正欲離去的聽茶，柔聲道：“不知聽茶姑娘可否去準備些小菜過來？”
    聽茶一聽更是大喜，公子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食了，這可把她愁壞了，看在莫疏衡能在門外守一天一夜采詩也有趕他走的意思，她就知道莫疏衡定不簡單，這下有人能讓她的公子吃些東西，她自然也是在心中很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