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死都選不了，就隻剩下這一個選擇了。”對麵的人帶著青銅麵具，說話語氣叫人覺得陰森可怖。縱然這房間裝扮地再喜慶，也讓人無法忽視那層層逼近的壓迫感。
    蕭妤傾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這一切來得太快，上一秒的記憶還停留在和季折玖奏琴對飲的旖旎風光中，再醒來卻是這樣叫人不寒而栗。
    蕭妤傾在深宮繡床上躺了整整七天依舊不見醒。
    寧秀文看著她紅潤的麵色，仍是覺得心慌，好像還未從殺人搶人中緩過神來。她也未曾想過蕭妤傾會昏迷這麼多天，想到寧承業下手居然這麼狠，一下子就要了上百人的性命，不免有些後怕。
    “侄兒，當真非如此不可嗎？”那位曆經風雨處變不驚的雍容婦人在聽到親侄兒口中的龍門大計時仍是吃驚不了。
    果真是青年人才會仍有那份豪情壯誌，雖然她這個侄兒給她更多的是莫測的神秘感，像是黑夜裏遊魂，會讓她感到害怕。不過現在他依舊是她的好侄子，她也願意相信她的好侄子。
    “姑母隻要配合侄兒就好，侄兒也並非無情之人，自然曉得等蕭姑娘醒來怕是會有千萬個不願意，所以才要姑母替我好好安慰她，您也知道，侄兒母親過世得早，與我最親近的便隻有姑母你了，你就是蕭姑娘的婆婆呀！”
    寧承業此番話說的忒誠懇，忒心酸，又叫寧秀文忒受用，自然也是願意幫他這個忙的，她若是蕭妤傾的婆婆，那以後豈不就是太後了？
    寧秀文得意洋洋，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揚眉吐氣的那一天，倍加興奮。
    寧承業和寧秀文遣退了眾人，毫無戒備地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宏圖霸業，卻忽視了一直躺在床榻上未醒之人，而這些全部一字一句敲在蕭妤傾的心頭，她努力地克製自己不要露出破綻，薄被下的手心沁出薄汗也未曾知。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昏迷不醒，不知世事，便不會被被俗事纏擾。可她也不是聖人，斬不斷情絲，辟不得五穀，她很少生病，更不曾佯裝過生病，當有人強行喂食的時候她也不知該如何裝出昏迷不醒的模樣，為了大局，她隻有醒來。
    她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寧秀文，喝著冰鎮的葡萄美酒，翹著腿坐在桌邊嗑瓜子，愜意極了，連她醒來都沒注意到。
    她隻偷聽過他們那唯一一次的談話，這樣也是她第一次和寧承業對視。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帶著麵具。
    “我不會傷害你，隻是希望你能安分地在待在這金絲雀兒的籠子裏，你看我這個籠子還挺大的。你想要什麼隻要一聲令下，立刻會有人送到你麵前。”寧承業也不在乎蕭妤傾臉色難看，隻一心打算把想說的都說了。
    “你本該是公主，可你的國家敗了，你還在繈褓之中便流離失所，後又淪為藝妓，無論你在醉花蔭的地位多高，都隻是個藝妓。”
    “或許你該慶幸醉花蔭的門欄太高，多為風流雅士，下三濫的流氓痞子進不去，若是進去了，你就那麼敢肯定可以潔身自好安心當一個藝妓？”
    “但現在不同，你嫁給我，我以城池為聘，請你做我的王後，甚至做我的皇後，從此之後你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不是公主，而是皇後，坐享尊崇。”
    寧承業說話的時候仿佛帶著天生的王者之氣，威嚴而壓迫，這些足讓蕭妤傾知道若他為皇，定是千古邪帝。
    蕭妤傾臉色發白，幾乎是強忍著顫抖發出聲音，“好，我答應你。”
    拿到了想要的，他自然不願過多停留，他父王在世時曾有心幫他納幾房妾室，好分散他一心研究兵法武器的注意力，可他卻冷冷地回應說，嫌女人太麻煩，把心思用在女人身上簡直就像是浪費時間去尋死。
    寧承業說話方式就和他的人一樣簡單明了，一語中的，犀利的言辭仿若利劍狠狠地插在她心上。
    待門闔上，她竟和衣躺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這大紅喜帳。
    她是個藝妓，不是公主。
    即便國破流離，她的年幼時期也曾住過大房子，受過乳娘的嚴格教育。
    乳娘本就在宮外有自己的房產田地，戰亂的時候也都有幸保存了大半兒下來，足夠她和乳娘兩個人好好生活了。
    白天乳娘會請先生教她讀書認字，每隔兩三天就會有人來教她琴棋書畫，她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麼要學那麼多，每次都不專心上課，好幾次乳娘都氣哭了。
    她問乳娘為什麼要學這些，乳娘隻告訴她大戶人家的小姐都要學這些的，這是她娘生前的囑托。
    她也曾問過她的爹娘都是誰，可乳娘告訴她，她是乳娘上山的時候發現的，他們一家人出遊卻慘遭大盜毒手，她娘臨終就隻簡單交代了這些。
    當時她不相信，現在她倒寧願真是那樣。
    她也恨過，穿出那樣流言的人。為什麼每當她想要好好過日子的時候總有人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