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叫墨菲的人說過那麼一句話：凡事有可能出岔子的時候一定會出岔子。
    雲昊川用四個字來理解這句話：黴運不斷。
    雲昊川現在特別想問問莫肆如他們到底是拉了多大的仇恨值才會隨便在路上遇到一撥人都能打起來。
    “不用擔心，龍門和秋颯的恩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像現在這樣打著打著都成習慣了——最多就是多幾個傷殘，不會死人的。”
    開口解釋的人是和雲昊川換過血的二當家駱世明，由於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雲昊川就被和他一起擱同一輛馬車上當重點保護對象，麵前空地上一群短打衣裝的遒勁漢子正和一群白衣飄渺翩翩似仙的持劍青年大混戰。
    給兩人趕車的莫肆如笑吟吟看著這場景，好像在看一出輕喜劇般。
    成辛宇已經提著他那把巨大的“斬魄刀”和對方頭領人物戰成一團，臉上是抹不去的張狂笑容。
    當然，成辛宇那把刀名字根本不叫“斬魄刀”，那刀本身是沒有名字的，不過雲昊川第一次看他背著那刀的時候就想到了某某知名動漫某主角背著的冷兵器，下意識疑問了一句“斬魄刀？”於是，名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雲昊川看不出什麼武功路數，那些招式迅速得令他眼花繚亂，壓根不知道有哪些名堂，但成辛宇那副模樣，雲昊川看不出來有什麼是“不用擔心”、“不會死人”的——他就看到兩個人像是在把對方往死裏砍，鬥得驚險無比。
    不同的是，一個提刀一個拿劍，一個神色囂張一個眉眼陰鬱。
    是以，駱世明這類似安慰的話一出口，雲昊川就特想糊他一臉囧。
    “那個秋颯……是什麼人？”
    ——那股武林高手的派頭，還有那群打扮得像不吃人間煙火的手下和對麵豪華馬車上跟漢子一樣淡定看著場上打鬥一臉無聊在相互嘮嗑的五個妖嬈女子……那個叫秋颯的，真不是一般騷包！
    “你是問他江湖上的身份還是現在這樣私底下的身份？”駱世明臉上帶了些戲謔。
    雲昊川內心真的囧了。
    ——怎麼有種某妖孽在麵前的既視感？這是在逗他玩兒呢？
    雲昊川幹脆的別過頭去看戰況，無視。
    “秋颯是秋氏族長最小的弟弟，同時是碧落宮的宮主，那些都是他從碧落宮帶出來的人。”莫肆如還算厚道的回頭解釋。
    ——秋氏？
    雲昊川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秋颯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莫肆如略一停頓，算是賣關子，但見雲昊川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臉，不由失笑，“某種意義上來說……”
    “我們大當家和秋颯是情敵。”駱世明忽然接下話頭，“想象不出來吧？我們大嫂可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龍門和秋颯的恩怨就是這麼來的。”
    雲昊川默默抹一額汗。
    ——“紅顏禍水”這詞，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昊雲，你沒聽說過秋颯其人嗎？”駱世明似乎被勾起了談天的興致，開始找雲昊川八卦。
    還沒有適應現在這個化名的雲昊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人家是在跟他說話，搖頭：“他很有名嗎？”
    雲昊川不是追星族，以前通訊發達的年代他都不知道幾個明星，更不要說在這個還在訓練飛鴿當郵差的技術落後世界裏了。
    對於江湖的了解，他覺得自己就跟個山頂洞人一樣，雖然之前歐陽十一跟他嘮叨過不少，可因為沒有一個名字是熟悉的，他隻留下了故事主人是什麼張某某、李某某之類的印象。
    “五大家之首秋氏一族族長之弟就已經夠他出名的了，何況他還頂著碧落宮宮主這重身份？——昊雲，你還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江湖！”莫肆如挪了個位置坐到雲昊川麵前，一副想要馬上給他普及江湖常識教育的架勢，“出來闖蕩江湖怎麼可以連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
    雲昊川頭暈。
    他有覺悟接下來耳朵裏會隻剩下莫肆如“blablablabla……”的聲音摧殘——熟悉的人都知道，莫肆如有點愛操心，對小輩尤甚……雲昊川猜測這是因為他年紀有點大了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習武的人因為鍛煉保養有方，看起來總會比真實年齡要小——據說莫肆如已經快六十歲了，可外表看起來也不過是四十出頭的樣子，連看起來像個青年的駱世明也已經四十多了，這一群人裏麵，隻有成辛宇和雲昊川年齡靠得最近，都是二十幾，不過成辛宇比雲昊川還大兩歲——換言之，雲昊川目前是龍門這一群人裏年紀最小的……莫肆如當然要替他操心了。
    為了自己的耳朵著想，雲昊川當下做了一件很不像他現在的作風、很二的事——
    “六當家好樣的！六當家加油！”
    ——給成辛宇呐喊助威。
    盡管語氣激昂喊了兩句，雲昊川臉上還是沒帶表情。
    成功打斷莫肆如的普及教育的同時，場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瞬間，有點被嚇到的成辛宇甚至腳滑了一下，差點被迎麵而來的劍給挑破臉。
    沒想到自己就吼了這麼一嗓子會引起那麼大的反響，雲昊川訕訕的縮縮肩膀，嘴角有點抽搐。
    而被這一嗓子給挑撥得火氣更上一層樓的秋颯那雙陰鬱的眸子一下子定了在雲昊川身上：“小子，找死！”劍尖一轉，身形拔地而起，向雲昊川直直刺來。
    那一瞬間，雲昊川不是怕，而是想到了一句話——
    不作死就不會死。
    當然，雲昊川不覺得自己會就這樣死掉，畢竟自己身邊還有兩個在第一時間護著自己的高手在，不是嗎？
    秋颯刺過來的瞬間，駱世明和莫肆如同時把雲昊川擋了在身後，鏘一聲劍鳴，在雲昊川看來很神奇的，莫肆如從腰帶裏抽出一把不到一米長的軟劍，靈蛇一樣和秋颯的劍鋒纏上了。
    但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莫肆如雖說可以把一把沒有定性的軟劍耍得靈活自如，卻依舊不是秋颯的對手，駱世明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也不敢貿貿然上前助陣，倒是下意識的把雲昊川往自己身後藏得更緊了。
    幸而很快反應過來的成辛宇撲過來幫忙招架，莫肆如才沒有成為莫名暴怒的秋颯的劍下亡魂——
    看到莫肆如差點被秋颯卸下一條胳膊，雲昊川才明白先前駱世明為什麼會說“不用擔心”。
    ——那時候秋颯根本還沒有動真格。
    動起真格的秋颯，莫肆如和成辛宇聯手也隻夠招架而已。
    震驚的雲昊川急喘一聲，感到後怕。
    ——剛才那一劍，他感覺到了殺氣——真真切切，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駱世明眼角餘光瞥見雲昊川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模樣，軟聲安慰一句：“不怕。”望向纏鬥的三人，神色更加凝重了。
    在場的人都感到了秋颯的殺機，兩方對戰的人馬很默契的停下爭鬥，回歸各自的陣營，全神貫注盯著難分難解的三人，就連秋颯馬車上的五個妖豔女子也端正的身子變得一臉肅穆。
    雲昊川又用力喘了兩下才平息呼吸：“我不怕……我不知道自己說話會……”
    “不關你的事。”駱世明道，“就算你不說話刺激他，這種情況出現也是可以預料的……秋颯曾經練功走火入魔，導致他有時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雲昊川想說，這已經不是難以控製的程度了，那人是完全失控了才對！
    嗤啦一聲，成辛宇左肩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那一劍，刺得不淺，血霧濺開，墨藍的衣衫瞬間被濡濕成深黑的一片。
    “他娘的還不快來幫忙！”
    成辛宇大吼，手中大刀舞得更加狠戾，放佛被劍傷一刺激，也跟著秋颯暴走了。
    與此同時，雲昊川看到對麵馬車的五個妖豔女子以同提劍躍出馬車，把秋颯圈在了一個劍陣之中。
    ——災難。
    雲昊川為這次經曆下了個定義。
    這場災難是後來在第三方的介入之下結束的。
    而那個第三方，對雲昊川而言，同樣是個災難——
    秋氏一族的族長秋昉渡及其子秋冷。
    出手的是秋昉渡，麵對暴走的秋颯，那個男人旁若無人的進入五個女子辛苦維持的劍陣，輕輕一個抬手就解決了。
    當然，所謂的“輕輕抬手”是在雲昊川看來的，反正他一個運動廢壓根看不出來那輕輕一個抬手之中有多少奧妙，就聽到駱世明驚歎：“不愧是五大家之首！昊雲，他就是秋氏一族的族長秋昉渡——和我過去打個招呼吧！”
    秋昉渡也是個看起來有點年輕的中年男人，器宇軒昂、氣度不凡，有種成年男子特有的成熟滄桑，還有一點目中無人的冷漠。
    單外表看來，雲昊川覺得這人長得挺討喜的，然而就氣質、氣勢這種抽象的東西來說，雲昊川對這種人敬謝不敏。
    秋昉渡把被他點暈過去的秋颯交給碧落宮的人照看，之後轉向龍門的一群人，態度睥睨：“你們還在玩這種歡喜冤家的遊戲，不覺得幼稚嗎？”
    成辛宇被說得臉上無光，礙於對方是武林前輩發作不得，實在憋屈得緊。
    “秋世兄，好久不見。”
    駱世明上前，表現得相單熟絡，看樣子，和秋昉渡確實有幾分交情。
    雲昊川看見秋昉渡被駱世明轉移視線之後，成辛宇在他視線死角非常孩子氣的作了一個鬼臉。
    之前被受驚嚇的雲昊川眼中不由得染上了兩分笑意。
    不過，那點笑意維持不到兩秒就變了。
    秋昉渡轉眼望向駱世明的時候，很自然的就看到了跟在駱世明身後的雲昊川，那一瞬間，秋昉渡的瞳孔狠狠縮了一下——
    “駱世兄也是……雲隱？”
    緊接而來是一個雲昊川熟悉到不行的聲音——
    “父親，小叔他……雲隱？”
    循聲望去，雲昊川看到的是一張自己很熟悉很熟悉、直到現在看著也還會覺得胸口莫名發悶的臉。
    雲昊川突然很後悔聽從莫肆如意見，認為走的是比較偏的山道一路上不會遇上什麼熟人，為了自己的臉皮著想而沒有帶上麵具。
    他沒料到這個世界會這麼小，隨隨便便一個地方也能遇到熟人——雖然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熟人。